“哎哟——”话还没说完,他就挨了初一的一爪子,手背上立刻就见了血。
他吃痛松手,初一立刻就跑了,十五歪头看看他,像是有些委屈,也转身跑了。
两只小东西又跑回了门口蹲着。
沈延卿叹了口气,转身给江汨罗打电话,问她要怎么办。
江汨罗也没办法呀,“猫对陌生的环境都很敏感的……要不然你开个视频,让它们看看我?”
“诶!好!”他赶紧挂了电话,重新拨过去视频通话。
然后举着手机跑过去蹲在十五旁边,把手机放到它们跟前,“初一,十五,看这里,妈妈,这是妈妈呀,看到没有?”
它们对“妈妈”这个音节十分熟悉,立刻就转着脑袋来找,江汨罗立刻出声道:“初一,十五,这里呀,妈妈在这儿。”
“喵?”
“喵——啊——”
小家伙听到声音,伸出爪子来碰碰屏幕,江汨罗立刻道:“你们乖乖的啊,妈妈过几天就回去啦,在初七家待几天好不好?”
她又哄了几句,小家伙们似乎听懂了,也放心了,等被动静吵醒了的初七也跑过来,它们没一会儿就跟着它跑走了。
总算把两只小家伙搞定,沈延卿重重舒了口气,“总算搞定了。”
都已经十一点半,还差半个小时就到第二天了。
“真是麻烦你了,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真是……”江汨罗觉得挺愧疚的,“要不然你明天把它们放回我家去罢,每天去放粮放水就可以了,它们自己待着没问题的。”
也怪她没有提前说清楚,以为沈延卿会知道自己的意思,毕竟都留了钥匙给他。
沈延卿抬手摸摸鼻子,“我不太放心……明天再看看,要是能习惯就让它们留下来好了。”
江汨罗刚要点头,就看见他手背上一道凝固着血液的抓痕,愣了愣,“你被它们挠了?”
沈延卿呃一声,还没应,就听她声音急切起来,“怎么不涂药?你打过狂犬疫苗了么?对了,你家有没有碘伏,要是没有我那里……”
她刚要说药箱放在哪儿,就被他打断了,“有,我都有,现在就上药,没事的,年初被初七咬过一次之后我就打过疫苗了,你别担心。”
他声音淡淡的,含着一股笑意直冲耳膜,江汨罗微怔,随即抿抿唇,不吭声了。
谁担心他了,真是自作多情=。=
“你呢,事情处理完了?”沈延卿从茶几底下拿出药箱,找到碘伏,用棉签沾着涂到伤口上,还不忘关心她的事。
江汨罗沉默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还没有,最快也要明天才知道结果,等派出所的人通知。”
沈延卿涂药的手一顿,“……派出所?”
所以你跟郑树一老一小去元江市,是干嘛去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视频里江汨罗身处的背景似乎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简陋,很有千禧年时候的风格。元江也是个三四线城市了,总不至于只有这种条件的宾馆罢?
他也不等江汨罗回应,接着问:“你这酒店住的……安不安全?”
江汨罗闻言扭头看看床铺和窗户,回头失笑道:“这里已经是全汨罗最好的一间宾馆了。”
“……汨罗?”沈延卿想了会儿才想起来汨罗在哪里,“那不是元江下辖的一个镇么,你去那里做什么?”
江汨罗愣了愣,“你知道这里?”
“以前有病人是从那边过来找我……找我介绍人看病的,所以听说过。”沈延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改了将要说出来的后半句话。
江汨罗不疑有他,只哦了声,道:“很晚了,休息吧。”
沈延卿直到视频结束了,才想起来她没有回答自己第一个疑问,他还是不知道她去汨罗跟派出所有什么关系。
不由得叹了口气,知道她心里的防备还是没有彻底消除。
第二天下午,江汨罗和郑树正商量要不要打电话去元江市局问问,就接到了李所长的电话,告诉她:“江医生,市局那边来电话了,经过DNA检测,确认了你和这位死者之间的亲缘关系。”
“这就是你的父亲,节哀。要是有时间,可以来认领了。”
宾馆的空调很老了,出风声音很大,还漏水,水盆里已经接了半盆水,水滴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节奏均匀,声音清脆。
江汨罗的手轻轻垂下,她感到自己身上像有什么东西终于被打开,又放下,她如释重负,几欲落泪。
突然就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汹涌而来。
从还是个小孩子时候就执着探求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这段路终于走到了结尾,找到了想要的那个结果。
尽管仍有谜团,比如她的母亲是谁?比如江夙生是怎么死的?又比如自己是怎么出生又在哪里被找到被什么人送回容城的?
但是,她不打算再找下去了,将江夙生带回家,她就算对得起他的生恩了罢?
“喂?江医生,你在听吗?”
郑树捡起她的手机,替她答应道:“在的,我们知道了,会尽快过去办手续的……好的好的,谢谢你。”
挂了电话,他看着江汨罗,“阿罗,我们现在去接他回家?”
“……好。”回家,回那个他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能回过的家。
江汨罗应完,眼睛一酸,又觉得他实在可怜,差点就要做百年千年的孤魂野鬼。
第五十五章 (捉虫,勿重复购买)
接到电话时是下午, 时间还算早,郑树和江汨罗立刻赶去派出所办理认领手续,并且拿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
原本李所长要帮他们联系最近的殡仪馆, 但却被郑树拒绝了, “我们还有事要去一趟市里,打算直接送去市里的殡仪馆,多谢李所长关照。”
“哎,没事, 就是……”他看一眼江汨罗,“节哀啊。”
这江医生看起来也不大, 但这尸骨都是二十好几年前的了, 想来她可能连亲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怪可怜的。
江汨罗倒反应平平, 因她从未与江夙生一起生活过,所以其实没多少感情。
要是江媛或者梁东山出事,她绝不可能还像现在这样平静。
尸骨已经七零八落, 被收进丁大有送的柳木盒里,再放进一个单肩包, 郑树背着,轻飘飘的。
人死了,最终也不过骨头二两,尘土一抔。
他们从汨罗匆匆搭最后一班班车去市里,临走前没来得及见一面丁大有跟他道别,江汨罗只给他打了电话。
“结果出来了,是我爸。大有,这几年,多谢你了。”
“嗐, 啥啊就这我,我还得谢你呢,要不是当初你肯给我发工资,我现在说不定都饿死了……哎哎哎,不说这个……恭喜你啊,找到你爸了。”
李所长劝她节哀,丁大有倒对她恭喜,实际上是因为俩人对她的了解程度不同。
江汨罗莞尔,“是该恭喜我的……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记得跟我说,还有,要是去了容城,记得找我吃饭。”
“行,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也常来啊,说不定我们汨罗明年就成了旅游区了呢。”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最轻松的一次谈话,于丁大有而言,是终于不负重托,对江汨罗来说,则是终于得偿所愿可以放下。
但郑树却又有别的考量。等江汨罗挂了电话,他才靠过来,低声道:“阿罗,我看了那份报告,上头没有说死因。”
江汨罗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您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你可能没注意看,骨头上有几道骨折的痕迹,包括头骨。”郑树的声音更低了。
“……什么?”江汨罗更加错愕,有些不可置信的提高声音,“您是说他是被害……”
“嘘——”郑树赶紧举手示意她小声点,然后道,“我也只是怀疑,万一只是意外摔倒致死呢?”
“还有贺明的父亲,他到底跟老爷子有什么龌蹉,才让父子俩老死不相往来?”
“落叶归根是人之常情,老一辈在外的人很多想葬回老家,为什么他说着想回来看看,但最终又留下遗言说不要葬回来?你不觉得这种前后不一的态度奇怪吗?”
江汨罗沉默一瞬,点点头,“觉得,感觉像是他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回来。”
“就是嘛,所以你爸的尸骨还是要化验,我们去元江市司法鉴定中心问问,如果不能做,我们就回容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