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说可以买墓地这事儿,是说:“费那钱干嘛。”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
前几天过年事忙,选日子的风水先生也不做生意,江媛是今天才去问的,问完出来的时候,顺道去找了寿材店的老板,加钱订个新墓碑。
这一趟下来,江家那个江夙生的媳妇又成了讨论话题,只是人已经死了,也没人见过,话说到最后,有又总会绕回江汨罗身上,说她小时候如何,江媛又如何,一家子人,靠个女人撑起来云云。
又要说起江汨罗带了个男人回来,是她男朋友,快要结婚了,听说家里条件很好,哎呀这是飞上枝头了,江家就要起来啦!
春节假期就这样在别人的讨论中平静过完最后两天,年初七晚上,江汨罗带着江媛刚做好的脆皮肠和其他鸡鸭鱼肉和沈延卿一起返回容城,临走时看看车里还有空间,江媛又塞了一箱鸽子蛋进来。
回城的路上,沈延卿问江汨罗:“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跟杨院说好是事情结束之后,应该是十六之吧。”江汨罗开车,一面看着前方路况,一面应道。
沈延卿闻言就道:“明天还跟不跟我去上班?”
“还是不去了吧,我在家收拾一下东西。”江汨罗想想,摇了摇头。
沈延卿嗯了声,其实心里有些遗憾,哎呀,带家属上班的好日子就这么没了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可第二天江汨罗想了想, 又还是去了军区医院,一是自己来做个检查看看身体情况好不好,二是她一个人闲下来终究有点不习惯。
“师母好, 沈老师去洗手间了。”中午时分, 诊室里只有沈延卿带的学生一个人,见她来了,忙打招呼。
江汨罗诶的应了声,然后笑着问:“没病人了么, 怎么还不去吃饭?”
沈延卿这个月带的学生还是个小伙子,和前几个月给本科的学弟学妹当心肺复苏助教的李乐不同, 他活泼很多, 圆圆脸笑起来特别讨喜。
他应道:“等老师回来锁门就去。”
刚说完,就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 沈延卿回来了,白大褂的袖子撸到肘弯,眉宇间有些疲惫。
学生忙道:“老师, 师母过来了。”
沈延卿进门看见江汨罗在,愣了一下, 随即笑开,“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么?”
“过来抽个血常规。”江汨罗应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检查单递过去,“喏,给你看结果。”
沈延卿接过来看了一下,道:“挺好的了,你乙肝疫苗多久没打了?”
江汨罗想了想,说不记得了,沈延卿顿时失笑, “你也有这么迷糊的时候……那就明天查个抗体什么的,打个疫苗?这个还是要打。”
江汨罗又点点头,沈延卿看看时间不早,要去食堂,走之前喊他学生一起,结果倒被婉拒了,说是约了同学去外头吃水煮鱼。
等出了门诊楼,江汨罗才笑着调侃道:“我看人家是不敢跟你吃,你老爱抽冷子就提问,谁跟你吃能吃得安稳呐。”
当他学生真是惨,江汨罗几次看着因为被他突然提问又答不上来而一脸忐忑的学生,都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太惨了哇。
“答不上来我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可怕的。”沈延卿不同意她的调侃,反驳道。
“你愿意跟沈院长一起吃饭的时候被问为什么给病人开一个要医保答疑的药么?”江汨罗问道,“你要是不愿意的话,还想嘴硬说我说错了?”
问完看他一脸沉默,就伸手挽住他的,劝道:“晓得你是为他们好,但是提问不在于一时,更不必在饭桌上,你要实在怕时间短教不了足够的东西愧对老师这个身份的话,可以换一种方式啊。”
“不要用提问这种这么直白的方式,换成有趣一点的,比如吃到猪心,你可以提两句从这块猪心的形态上看是哪一层,这不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大家同学之间很常做的么,既能记住知识点,又不让人坐立不安。”
沈延卿静静听着,想了想,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
“我刚才只是举例,你不要用很血腥的例子,不然很恶心的。”江汨罗见状连忙补充道。
她还记得以前高中军训,教官以前是个专门枪毙死刑犯的武警,有天食堂吃饭遇到他,一桌子女生,突然他就提起了怎么执行枪决。
“通常在我国,枪决的时候有两种姿势可以自选,一种是背对行刑者跪下,向头部或者胸部开枪,另一种是面对行刑者站着,向胸部开枪……子弹从头颅穿过,连脑浆都带出来……力量特别大,我这颗弹壳就是在地下一米深的地方挖出来的……”
时隔多年,江汨罗还能清晰的记起教官说过的这些话,也记得当时大家听了之后几乎同时结束用餐,教官还好奇怪的在背后问:“你们就吃饱了吗?我还没说完哎!”
她把这件事当笑话告诉沈延卿,意在告诉他,千万别犯这位教官的这种毛病,不然真就离鬼见愁不远了:)
沈延卿好歹能听进劝,连忙点头道:“我记着了,尽量改正。”
食堂里到处都是人,没穿工作服,也分不清哪些是医护哪些是病人家属,反正走几步就能听到有人叫他。
江汨罗松开他的手,在一旁靠窗的位置坐下,单等着他去排队买饭。
沈延卿嗔怪的看她一眼,伸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壳,“我打什么你吃什么,不许有意见啊?”
“要一个酸奶,不要红枣味的,我讨厌那个味道。”江汨罗点头,使唤起他来可比以前自在多了。
沈延卿去窗口买饭,江汨罗在原地玩手机,抬头的时候看见庄娜和李乐端着餐盘一边说话一边找位置。
“小庄医生,来这边坐啊。”她抬手招呼了一声。
庄娜一回头,看见沈老师家师母招呼自己,心里一咯噔,想去又不敢去。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谁叫我师母笑起来那么好看呢,就是老师提问太可怕我也认了呜呜呜。
沈延卿打饭回来,看见之前带的两个学生,还有些奇怪,“你俩轮一个科了?”
“嗯嗯,他们都去儿科了。”这个问题江汨罗刚才问过了,抢着回答道。
沈延卿看她一脸高兴的模样,有些纳闷,但也没问,笑着对俩学生道:“儿科不错,几位老教授都是泰斗级人物了,抓紧时间多学点本事,哪怕以后管不到儿科的病人,也能管管自己孩子。”
江汨罗拿着一瓶冰凉凉的酸奶,没喝,就握在手里,笑眯眯的看他一眼。
顿时就将他那些个大道理给噎了回去。
“今天的糖醋小排好像甜一点,你试试。”江汨罗夹了一块放他碗里,笑道。
沈延卿顺着她的话也说起了菜,偶尔夹杂着两句今天看的病人里有个挺复杂的,或者是周五要带组查房云云,反正整顿饭下来说不提问就真的一个问题都没提。
吃得庄娜跟李乐都有些懵了,老师今天转性了?
沈延卿倒没注意到两个学生挤眉弄眼的你来我往,而是发觉江汨罗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为后半顿饭里忽然就晴转多云。
“是今天菜不合口味没吃好?”走出食堂之后,他试探着问道。
江汨罗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是之前跟你说教官说的那些……突然就想,他也要这样对不对?”
“大概会选站着吧,跪下对他来说……太没有体面了……”
她的声音放轻了许多,最后近乎于喃喃自语。沈延卿知道她说的是杜明。
至于何固熙,那是警方的污点证人,而且他没有经手过散冰之类的东西,牵涉程度还不及魅色的经理庞文武深,大概率会没什么事。
“也不是,现在已经有注射死刑了。”沈延卿想了一下,说到,“可能他是这种方式也说不定。”
江汨罗抿着唇,点了点头。
正月十六杜海棠落葬,除了江家四人,没有别的人来送行,沈郑两家原本想来,但工作又抽不开身,江媛就索性说不用来了,这时候还是低调点好。
至于沈延卿,以后有的是机会能来拜祭,不差这一时半会。
葬礼简单,两个小辈也就是换上素服,阖家吃一天素斋,也就过了,过后又继续各自的生活。
江汨罗又休息了两天才开始回仁心上班,孟菲菲抱着她哭了一场,直说以为她再也不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狠心,走这么久也不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