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仙机[修真](50)

作者:口红为命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元婴三劫起自心海,鬼世夜游图中万般情景正是心海万象所化,在其中游历能化解劫数。”谢镜怜笑道,“你曾与我说不知自己元婴时是否有运气得一件化解劫数的宝物,还是只能自己硬熬过去,如今这鬼世夜游图给了你,算是全了昔日闲话。”

陆照旋沉默良久。谢镜怜不知道她死后数百年里,陆照旋一直苦于元神有瑕、元婴三劫难渡,当时陆照旋时何等期盼自家能如世家弟子一般,有一件能化解劫数的至宝。

世人只知陆照旋曾潜入席家盗取极品昆吾,全身而退,却不知她一开始不是为了昆吾而去。

那时陆照旋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化解劫数的宝物,从头到尾都是为此而去的,然而她在席家转了一圈,遗憾地发现这等宝物人人有主,并不会陈列于某个宝库,只能顺手取走了极品昆吾,算是没有白来。

虽说那把极品昆吾对她的意义同样重大,至少她在斗法时再不必担忧对手的法宝碾压自己,但终究是外物,无法助她再进一步的,等她走投无路时都是无用之物。

“为我护法。”陆照旋轻声说道,已伸手去够那图卷,她指尖方触及,法力便涌入图卷,灵光涌动间,她的身影一闪而逝。

谢镜怜望着灵光盈盈的图卷,微微一笑,抚了抚卷轴,望着图卷发起呆来。

***

陆照旋在灵光中来到鬼世。

灵光散去,她便觉四面八方鬼气森森,侵肌削骨,她法力一震,便将那鬼气荡开,四下打量,发现自己立于黑云之巅,下望尽是幽暗无光的城郭。

谢镜怜说鬼世夜游图中情景皆起自心海,那眼前景便是她心中景了。

原来在她心里,鬼世应是这副模样吗?

陆照旋居高临下打量一番,发觉她心中鬼世确是如此,比起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鬼府,还是眼前景象与她心目中所想更吻合。

她按下遁光,潜入城郭。

出乎她意料的,在阴郁森冷、愁云惨淡下,是一片清淡飘渺、如诗如画的山水。于山水之中,是繁盛之世。

陆照旋于街上行走,所见之人俱是身形单薄、鬼气隐隐,但行动谈笑一如生人,倒更似桃源梦景。

“听闻昨夜湖上有真仙下降。”有只言片语传入耳中。

陆照旋知是鬼世夜游图送入耳中、专为自己所设情景,她若不理,这宝物还会再生别事。欲收服这类宝物,便是要在其中化解心结、荡清心海,让万千景象成空,退避三舍毫无意义。

她神识在城中一扫,便寻到那所谓的湖,湖畔有一精致小楼秀丽独出,楼名“问花”,在一众灰蒙蒙屋舍中格外引人注目。

陆照旋见过无数幻境,也构筑过无数幻景,立时便知这问花楼乃是所谓“真仙”来历,身形一闪,登上那问花楼,听来往侍女闲谈,乃知楼主人名为薛琼枝,才艳绝世。

入夜,有紫衣乌帽者率数十侍女出问花楼,乘画舫游湖上,为首者拔佩剑起舞,更唱新曲。

剑光花光,月光水光,于镜水佳月之间交相映发,衬得湖边草木皆有歌舞之态,果如真仙下临。

陆照旋在旁冷眼而观,捉摸不透这鬼世夜游图究竟是什么路数,为何无分毫惊怖森冷之境,反而有些飘渺如仙之态。这如诗如画情景,到底又着落在何处?

她正细思,却听那薛琼枝幽幽而叹,“片云同我坠,明日向谁多?”

陆照旋一怔,忽地灵光一闪,明白这图景究竟所从何出了。

这分明是她未入道时最魂牵梦萦、直接影响了她离家寻仙问道的问题!

“人世一浮尘,百代一过客,生乎天地间,仿若一微尘,憾乎?”

开胃小菜后该上正餐,鬼世夜游图带她沉入梦境。

第43章 永不回头,二劫得渡

“陆照旋, 你好端端发什么疯,快和我回家去!”

她茫然四顾,周遭是荒疏野木, 面前是跨马之人,怒容怒目。

那她呢?

她低下头, 身下白马毛染尘土,颜色黯淡,然而昂首阔步,不掩神骏。

她想起来了, 她刚从家中离开,要去……

她蹙眉,她要去干什么来着?为什么忽然一切又模糊了?

“仙缘是那么好求的?你不知道修仙有多难, 没有背景, 你根本摸不到门!像你这样随随便便离家出走,遇见心怀不轨的拐去了你都没处哭!”面前人苦口婆心,“修仙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很危险!”

是了,仙缘!

这个词仿佛打开了一切记忆的大门, 带来无数难言的向往和渴望。她刚离家,要去寻仙。

“我知道, 我都知道!”她听见自己不耐烦的声音,“但我就是要寻。”

“你,”面前人被她一噎,想说什么, 却又堵在喉头,眼圈莫名泛起浅红,“仙家再潇洒, 手段气运不足,也是会死的,死的比活的多。”

“阿旋,我知道你向往仙家手段,想去见更广阔的天地,但你能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们?你真的忍心斩断尘缘、弃我们而去吗?你真的忍心让今天成为我们兄妹此生最后一次相见吗?”

她想说什么,脑海中却忽地冒出自己得道成仙之后仇家遍地、过家门而不敢入的情景,冒出故人不再的黯然神伤。

真奇怪,明明她才刚离家,明明仙缘还没影子,为什么会生出这样丧气的联想?她若得了仙缘,自然想回家就回家,只会更加逍遥。

“你要去寻仙,我不拦你,但你先和我回家禀明父母,征得同意,我会帮你分说的。”

她半信半疑,迟疑地望着兄长牵过缰绳,掉头回家。

“你想去寻仙,与我们好好分说不行吗?非得偷偷跑出去?”

她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美妇,忽觉莫名的惆怅和酸楚,忍不住伸手抱住,“娘,我怕你们拦着我。”

毕竟……已经拦了好多次了。

“至少再待三个月!我辛苦生养你一场,难道就是让你不告而别、把我当做尘缘一刀两断的?”

她满怀愧疚,“好。”

三个月后,又是三个月。

三月复三月,永无止尽,她早该想到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看明白这个拙劣的骗局。

“我必去寻仙的,爹娘不必再留我。”她坚决无比。

“哪怕要斩断尘缘?哪怕与我不复再见?”

“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她保证。

“你不会。”母亲木木地望着她,仿佛以毫无波澜的语气陈述事实。

她无法形容这目光,平静、了然、毫无情绪,仿佛不仅把她看透了,还已经看透了、决定了她的未来。

她愤怒,她不悦,但一切都被如潮水般的惶恐淹没了,那惶恐让她窒息,让她绝望。

一千四百载记忆伴着惶恐而来,陆照旋记起了一切。

没有三月复三月的挽留,没有离家又重返,甚至于没有荒野上的追寻。

真实的历史中,她确认家人绝不会同意自己求仙后,毅然出走,没有被任何人追上,更没有回到家中。

她就这样决然地出走,一去不复回。

她还记得人生最初百年里的点点滴滴。

她在宁家艰难求仙,进展缓慢,自觉无颜回家见人,每次都偷偷摸摸回家,也不上门,只是隐去身形,沉默地望着曾经最熟悉的人。

那时为防恩怨牵连家人,她每次回乡都是以“外出游历”的借口,从未与人提及家乡和来历。

等到从宁家出逃,陷入长达数百年的追杀、绵延千年的恩怨,她的人生被无穷的麻烦包裹,她不敢、也不能回家。

就这样,她在年复一年里与过往斩断联系,那时她太累、也太难了,前路无方,回头也无岸。

直到她稍稍能够喘息,往事已是大梦一场,回乡更是物是人非。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除了向前,她别无选择。

此刻,面对控诉和挽留,明知都是幻景,她还是沉默了。她明白都是愧疚和懊悔作祟,明白这只是鬼世夜游图用以迷惑她的手段,但她确实被迷惑了。

清醒地目视自己的沉沦。

“别走。”她的手被拉住了,“你知道那是一个绝不回头的世界,这一次你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可以欺骗他人,但永远无法欺骗自己。她无法骗这个由心而生的幻象自己还会回来,更无法骗自己若事实如此发展她就能时常回来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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