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了无愿村这么久,一直被紧张的战斗所缠绕,还从未进过酒楼,何况二人此刻已是疲累不堪,醉生不禁大为好奇。二人走进酒楼,霎时间就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无愿村中虽是山清水秀,景色无边,但大多是自然本身之美,况且花海之中处处杀机四伏,人人自危,哪里还有赏玩之心。二人刚一步入酒楼之内,扑面而来一片人声鼎沸,满目里金光闪耀,珠围翠绕,人来人往,只叫人眼花缭乱,迷失在这一片繁华热闹之中,一时间竟不知置身何处。醉生定睛看时,酒楼地上铺的均是波斯来的地毯,柔软华美,金碧辉煌的墙壁上凿空了摆着许多珍玩,酒楼中央是一座金色的高台,高台之上,许多妖娆妩媚的美人翩翩起舞,舞姿柔软轻盈,似蝴蝶般翩然华丽;高台下围坐着许多衣饰华贵之人,或饮酒,或赏舞,或吟诗,起坐喧哗,觥筹交错,真真是热闹非常。各人面前放着一张雕花小几,上面摆满了各色精美点心,酒杯里盛满了琼浆玉露,满目里衣香鬓影,满耳是欢声笑语,醉生只觉目眩神移,一颗心砰砰直跳,侧耳倾听,心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转眼就被这一片繁华淹没,再也听不见了。
早有小二哥殷勤地迎上来问道:“呦,客官,您两位么?”
思酒道:“是。”
小二哥应声“呦,好咧!”,便引着思酒二人到一处空桌上坐下,道:“呦,客官喝些甚么茶?”
醉生道:“花茶便好。”
小二哥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花包回来了。只见他撕开花包,将里面的花茶倒入茶壶之中,又提起小桌之旁用火煨着的长嘴壶,将开水注入茶壶之中,待茶壶之中的花瓣稍稍舒展,便将茶水倒掉,小二哥这时将长嘴壶提的高高的,一道细流便从壶口倾泻而出,既准且急地注入了茶壶之中,他慢慢降低了长嘴壶的位置,那水流便轻缓了许多,待他再次提高长嘴壶,水流便又响了起来,如此反复数次,水流便高高低低地注入了茶壶之中,待得注满,小二哥猛然收手,长嘴壶中的开水并不溅出一滴,他将长嘴壶依旧放在火上煨着,提起茶壶倒出了两杯茶,道:“呦,客官,请慢用。”
醉生不禁喝一声彩,原来这才开始点菜。二人随意点了几个菜,问道:“小二哥,这台上跳舞的,都是什么人啊?”
小二哥道:“哟,二位客官想必刚来无愿村没多久吧。我们天香酒楼,讲究美食美景美人美声,吃美食时,都会有美人在高台上唱歌跳舞,以助视听,我们酒楼最注重的,就是呵护客人那一份美好的心情,哈哈,哈哈!”
醉生道:“呦,小二哥,你们天香酒楼注重的,恐怕不是客人的美好心情,而是客人的美好钱袋吧。”
小二哥道:“呦,客官,瞧您这话说的,让客人心情美好了,客人才会愿意掏钱,而且愿意多掏钱嘛。您二位今天赶得实在是巧,我们天香酒楼的花魁娘娘今日会登台表演,您二位就请好吧。我们这位花魁娘娘脾气虽大,一个月方登台一次,可舞跳得着实是好呀,今日这么多人,都是慕她之名而来的呢!”
“小二,再添壶酒!”
“呦,来了,客官!”小二哥听闻别桌客人的呼唤,便急急离开了。
“怪不得这里像是举办宴席似的,还这么多人,原来今日花魁出场啊。”醉生道。
酔生望一眼茶碗,只见茶水澄澈纯净,闻起来清香甘洌,小啜一口,清郁香甜,回甘无穷,正闭目享受,邻桌两位客人的聊天声却传进了她的耳中。
一个脸儿白白的青年公子道:“我为了今日一睹花魁娘娘的风采,赶了三日三夜的路到此。花魁娘娘一个月只登台一次,上次我赶来时,却说她病了,叫我白等一场!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
另一个满面油光的中年商贾道:“她哪里是病了,只是上次跟酒楼主人闹脾气,赌气不登台了。没办法,谁让人家大牌,大家都愿意被美人耍嘛。上次我花了一千两银子,想点一曲掌上飞燕让花魁娘子跳,这花魁娘子只说了一句,‘我只跳我爱跳的舞。’竟将我的银子原样掷了回来。”
那青年公子道:“这位花魁娘娘有二皇护着,谁敢得罪与她?大家一睹芳容,便已无憾了。”
中年商贾道:“二皇是谁?我怎么不曾听说?”
那青年公子道:“你来无愿村这许久,竟连二皇的名头都不知晓?你竟是白过了。”
中年商贾道:“惭愧惭愧,我自从来了无愿村,一直在我的庭院里种地,很少出门。只是一次无意中看到花魁娘娘跳舞,我惊为天人,才从此念念不忘。”
青年公子道:“原来你竟是个隐士。那花魁娘娘竟能将你这等修身养性的隐客也勾得动了凡心,着实称得上‘妖孽’二字了。”
中年商贾道:“你且告诉我二皇是什么人物?”
青年公子道:“所有来到无愿村的人,都是为了无愿草而来。既能过得了彼岸门,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人。为了无愿草,人们明争暗夺,血流成河,而在这无休无止的斗争中,有两个人踏过一路血雨腥风,脱颖而出,至今未尝一败。传说这二人武功之高,权谋之机变,堪与三国时期的英雄比肩而立。这二人就被称为二皇。二皇之一名为销魂皇,全名东风销魂,剑术天下第一,其所用武器名为雪魂。东风销魂从小天资异秉,聪慧过人,又痴迷武学,日夜苦练,十七岁时即击败了他的师傅,从此征战天下,在剑术上从未遇上敌手,因此养成了他高傲孤僻、清冷如雪的性子,天下人皆入不了他的眼。另一皇名为愿醒皇,全名薄愿醒,他没有哪个方面,能称为天下第一人。也就是说,他是靠着出卖别人的性命,才进入了无愿村!天下皆传说,愿醒皇在彼岸门前出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弟弟!愿醒皇为人霸道狂妄,同时却心思细腻、冷静,擅长布置陷阱,以静制动,将猎物一步步地捕获,兵不血刃地取得胜利。二皇各有所长,但都是身经百战而选出来的无愿村的绝对王者!”
中年商贾道:“二皇如此厉害,不知他俩可曾较量过?谁更厉害些?”
青年公子道:“二皇一直不曾相遇。二皇一旦相争,牵涉巨大,因此二皇谁都不愿贸然动手。”
中年商贾道:“而花魁娘娘竟与二皇相识,手腕亦不可谓不强。”
忽听人群一阵骚动,听得有人喊道:“花魁娘子要出来了!”
众人均向台上看去,只见先前跳舞的诸位美人全都静立不动,每个人保持着不同的舞姿分散在舞台四周,做出众星捧月的样子,高台中央却空荡荡的。美人静立许久,台上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只有音乐越奏越急。
众人等了许久,台上仍是一动不动,不禁着了急,纷纷议论道:“花魁娘娘莫不是又放了洒家鸽子罢?”
正嗡嗡议论着,忽见一条粉红色的绸带从空中垂下,一个带着面纱的粉裙美人拽着绸带从窗户飞了进来,施施然落在高台中央,她右脚勾着从顶上垂下的绸带,左脚踮起,身子向着观众一个后仰,手上作出拿着酒杯的姿态,面容虽被面纱遮住,一双眼睛却顾盼流光,娇媚醉人,众人不禁喝一声彩,好一个醉酒的杨妃!周围四散的美人也开始缓缓动作,跳起了舞,但和粉裙美人相比,却完全被比了下去。自从粉裙美人出现,众人的视线就牢牢被她一人栓住,只见她借助一条绸带,作出种种天魔之态,将杨妃喝醉之后的种种情思、心怀细腻入微地表现出来,各种匪夷所思的高难度动作她却跳得行云流水,其姿态之流畅华丽,其肢体之舒展自然,宛如九天之上的谪仙下凡,又如夏日湖面上的一朵粉荷在清风中徐徐盛开,一双眼睛勾魂摄魄,一舞既罢,众人皆目瞪口呆,魂都被勾了去,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今是何时。
众人静默良久,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大叫道:“美人,你舞跳得这么好,想必长得也一定很美。把面纱摘下来看看呀!”
一人在台下道:“这花魁娘娘永远戴着面纱,我等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想必面纱下一定丑得很,要不然怎么不敢摘下来?我家婆娘说了,她要是生得好看,一定要到处给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