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相思不禁道:“不知这茶叫什么名字?当真好看又好喝。”
花谣道:“这茶名唤敬亭绿雪,倒是有个动人的传说,我平常也不大喝,只是爱它名字好听罢了。”
完颜宓眨眨她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好奇道:“谣姐姐,是什么传说呀?”
乌相思没好气地想道,宓宝的自来熟天然呆也是够了,这会儿才见面,敌友不明,连“谣姐姐”都叫上了!乌相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宓宝叫另一个漂亮的女孩作姐姐而嫉妒了呢。
花谣慢慢道:“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名字叫绿雪,她的采茶方法很特别,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每次到敬亭山采茶前,都要用鲜花沐浴,采茶时,她将茶叶一片一片地含入口中,再吐到怀里,这样采出的茶叶,茶香中混合着少女的幽香,香味浓郁,回味甘冽,实为上品。然而,美貌即是祸患,才华招来中伤。当地一个富有的乡绅垂涎绿雪的美貌与茶艺,强娶她为妾。乡绅为了绿雪修建了一座高台,名叫茗香台。新婚当日,绿雪姑娘在茗香台上煮雪烹茶,为宾客表演茶艺。不断添加的柴火哔啵作响,沸腾了金鼎中的雪水,绿雪姑娘边歌边舞,将茶叶分不同时机撒入汤中,只见碧绿的茶叶或缓缓下沉,或浮于表面,附于其上的白毫随之沉浮,像是在冬日天空飘洒而下的白雪;鼎上渐渐有绿色的雾气结顶其上,将茗香台笼罩在烟雾之中。在不可思议的雾气与香气中,忽然有一个身影纵身一跃,跃入了金鼎之中!原来绿雪姑娘不愿屈从强权,竟选择了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死去。宾客急急忙忙去救时,绿雪早已和香茗一起化为一鼎碧汤,再也不见。自此茗香台茶香香飘百日不散,后世为了纪念她,用这种方法制出的茶,就叫做‘敬亭绿雪’。”
“如此美丽的名字里却隐藏着如此悲伤的故事,当真是红颜薄命。”花思酒放下茶道。
“不说这个啦,相思姑娘,完颜姑娘,你们俩为什么来到花谣姐姐的小楼呀?”夏醉生笑道。
“说来奇怪,今日有两个黑衣人偷袭我二人,我二人顺着他们留下的血迹一路追踪,血迹消失在了花谣姑娘的小楼门口。我二人不明真相,着实疑惑,怕再次受到不明不白的偷袭,于是我们躲在门口,想要探探小楼中住着什么人,不知怎的,竟和花谣姑娘冲突了起来。”
花谣沉思了一会儿,道:“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说来话长,昨日有两个黑衣人偷袭醉儿妹妹,我为了保护醉儿妹妹,弹奏乐曲控制了那二人神魂。不过那二人作孽太多,心魔横生,我一曲未完,他俩已状若癫狂,神志不清地急奔而去,看来定是他俩偷袭了你们。今日你二人前来,又躲在暗处,我以为是那两个黑衣人的同伙,所以不曾询问便即出手,却是我冒失了。”
乌相思道:“那两个黑衣人为什么要偷袭夏姑娘呢?”
夏醉生道:“这两个坏蛋着实可恶。昨日我在湖边洗衣,不小心将玉佩掉入了水中。待我将玉佩捞出,全身都湿透啦,连我放在怀中的‘霓裳羽衣曲’的曲谱都被弄湿了。我把怀中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放在岩石上晾干,那两个坏蛋路过看到我的曲谱,二话不说就来抢夺,花谣姐姐为了帮我,才吹奏乐曲打败了那两个坏蛋。”
“‘霓裳羽衣曲’?”乌相思惊呼道,“难道是那个被南唐李后主在亡国城破之际亲手毁去的失传乐谱?天哪,原来它果真尚存于世!”乌相思拼命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紧紧握住夏醉生的肩膀,道:“你能将‘霓裳羽衣曲’的曲谱给我看看么?”乌相思说着,一把摘下自己戴在脖中的海棠滴翠珍珠璎珞,塞到夏醉生手中,道:“夏姑娘,好妹妹,这个给你,只要你将曲谱给我,我愿用我所有的一切来交换!”
“思姐姐这是怎么啦?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那‘霓裳羽衣曲’的曲谱究竟是何等样的宝物?”完颜宓惊讶道。要知道,这海棠滴翠珍珠璎珞是乌相思从小带到大的,是家族传下来的宝物,平时乌相思对它十分珍惜,完颜宓曾要求摘给她玩玩,乌相思都没有答应。此刻竟二话不说给了夏醉生。
醉生轻轻将海棠滴翠珍珠璎珞放到桌上,微笑道:“相思姑娘,你先不要着急,几天前,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然而我受人之托,为忠人之事,这乐谱我绝不能轻易许人,只有满足了我两个条件,才能得到乐谱。”
乌相思急切道:“哪两个条件?”
花思酒道:“相思姑娘,你已等待了那么久,还请你沉住气,再多等一会儿。醉儿,你是如何得到‘霓裳羽衣曲’的曲谱的?我想相思姑娘、花谣姑娘痴迷音律,一定也想知道这古曲主人的事迹。”
醉生收敛了一贯的天真笑靥,缓缓道:“那是两年前的事了……”
修罗无泪青色染 1
两年前。夏醉生带着丫鬟碧雪女扮男装,四处寻访无愿村的所在。
“大叔,天这么热,坐下喝碗茶吧。”夏醉生坐在支在树荫下的小茶肆中,对将渔网晒在一旁、坐在路旁擦汗的渔夫道。
“小二哥,麻烦再上一壶茶给这位大叔,算在我账上。”夏醉生转头吩咐道。
“谢谢好心的公子爷。您不仅长得和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心儿也那么善哩。”渔夫一边大口地喝着小二哥递过来的茶,一边道。
碧雪噗嗤一声笑了,道:“大叔,您长得这么黑,还真会说笑。我呀,顺便跟您打听个事,您知道这附近有个无愿村么?”
渔夫思索道:“无愿村?这名字当真奇怪,我们这有虾儿村,鱼儿村,凉村,我活了十几年,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无愿村哪。”
“什么?!十几年!”碧雪一口茶喷了出来,道:“大叔,您今年多少岁?”
渔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红道:“我,我过了这个六月就满十七岁啦。”
碧雪勉强道:“嘿嘿,这位大,哦不,这位小哥,长得真成熟……”
夏醉生也忍不住笑了,道:“这位小哥,那你有听说过附近有埋藏着宝物的地方么?”找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丝音讯,夏醉生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问道。
“埋藏着宝物的地方?”小渔夫皱眉道,“在我打渔的海上,倒是会望见一座荒岛,那岛叫做无泪岛,岛上有荒芜的村子,但早已没有人居住。传说当太阳与月亮相逢之时,会听到那里埋藏的无价之宝的声音。”
“无泪岛?”夏醉生呢喃道,也许,那无价之宝就是无愿草呢?应当去看看!醉生心头掠过一个预感。
“小哥,你能带我们去那里么?我付你酬劳。”醉生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那里很危险啊,二位公子还是不去为好。”小渔夫诚恳道。
“小哥,你放心。你说我是画里走出来的,有危险时,我再回到画里就好啦。”醉生笑着道。
“公子,您比我更爱说笑啊。”小渔夫也低低地笑了。
“就是这了。”小渔夫道。
包围着无泪岛的海域凶险莫测,噬人性命,任醉生给多少钱都没人愿意载他们前往。醉生无奈之下只好买下小渔夫的船,这一路之上,也不知遭遇了多少狂风暴雨,陷入了多少次危机,三人终于劫后余生地到达了无泪岛。
“再往前我就不能陪你们啦。传说岛上有时会传出魔女的哀哭,你们一定要千万小心。”小渔夫道。
“谢谢你,小哥。”醉生真诚地道。她能感觉到,这个素味平生的小渔夫是真的在为她们担心,她给了他说好的三倍酬劳,小渔夫却涨红了脸坚决不要:“公子,您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怎能要钱呢?”醉生执意要给,小渔夫放下船上备着的小艇,竹竿一点,竟是径直划远了。
“这个小渔夫,心地倒是蛮好的。”碧雪道,“小姐,接下来,我们只能靠自己啦。”
只见湖面上一个黑点,又迅速向她们靠了回来。
小渔夫竟划了回来!他用竹竿点住沙滩,歪头笑道:“果然还是应该我陪你们上去,我实在不放心呀。”
醉生笑了:“小哥,你乖乖回去吧。我们其实比你想象得,要厉害一些。”说着,醉生伸掌向一旁的松树劈去,只见松树“扑簌簌”地摇晃了两下,竟从中断为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