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还没驾崩(31)

作者:柚子猫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太子殿下想必是听了外界的谣传。”

周成身形肥壮,官袍在身上都走了形。

他浑身的肉随着笑意一抖一抖,“江北虽有水患,但近来已经好转。殿下您瞧,这不是一片生机勃勃之景?”

晏榕敛起神色:“不止水患,恐怕还有水患引起的饥荒与瘟疫吧?”

周成的眼睛被横肉挤得只剩一缝,矢口道:“殿下心系江北,实乃百姓之乐!只是据微臣所查,江北并无饥荒瘟疫,殿下定是听了小人的不实之言。”

此话一出,晏榕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一旁的沈慕之笑了笑:“殿下难得前来江北,总不好空手而归。还望总督带我们四处转转,全当是视察民情了。”

“这好办!”

周成眼睛一转,立马应了下来,“只是这天色已晚,今日怕是走不了了。不如微臣先带殿下与沈学士前去鄙府休息,咱们明日再议?”

江北总督府建得坐北朝南,顺风顺水,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昂首挺立。

洗尘宴后,府内的侍卫送晏榕与沈慕之回屋休息。

侍卫刚走,晏榕便一拳重重拍在了桌上:“岂有此理!”

沈慕之轻声一叹:“殿下息怒,是微臣失算了。”

“这如何能怪你?”

晏榕紧拧着眉,“江北的灾民四散奔逃,连燕都都已知晓此事。谁成想这江北总督竟是……竟是这般鱼肉百姓之徒!你注意方才晚宴的食材了么?”

沈慕之点了下头:“皆乃珍馐,不乏鱼翅熊掌。”

晏榕:“民间饿殍遍地,孤却在此……”他停了片刻,“真是荒唐!”

沈慕之道:“殿下有何打算?”

晏榕深深吸了口气:“敌众我寡,不得不从长计议。先派探子偷偷去查,必要时……”

“需向摄政王求援。”

沈慕之不知想起了什么,垂了垂眼,才接着道,“殿下,若我们情况危急,为了不落口实,摄政王必将派人前来。”

晏榕紧抿着唇,微顿了顿:“孤明白。”

夜凉如水。

晏榕在床上辗转几许,却依旧无法入眠。

脑中转而是哭嚎震天的灾民,转而是周成满是横肉的脸——到了最后,定格的却是远在燕都的那个人。

就像沈慕之所说的那样……

不,或许,就算不是为了口实,以他对自己的感情,恐怕也会来的。

晏榕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陡然间一股恨意涌了上来。

不是对诸鹤的,是对自己的。

是因为他不够强大,才会被困囹圄,才会无法违抗遗诏之命,才会屈于摄政王,甚至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得不去求他。

各种情绪在晏榕脑海中冲突交融,撞得他了无睡意,推开屋门,想去庭院随意走走。

已经入了后半夜,江北总督府内一片安静,就连打更的下人都了无踪迹。

临江飒飒的晚风将晏榕刮得无比清醒。

他在院中站了许久,正要回屋,却听到院外隔着漆石拱门传来一阵放轻的脚步声与灯笼的光亮。

是值夜的侍卫。

晏榕下意识向拱门后靠了靠,遮住了身形。

一左一右两人走的近了,便隐约传来细碎的话音。

“方才宴席正中座位的便是太子殿下?我没看清长相,真如市井传的那般容貌举世无双?”

“我也没机会近跟前去,不过比起太子,我更希望摄政王来。”

“为啥?”

“嘿,别说你没听过摄政王和先帝的风流事儿?我真想看看能让先帝十几年都不腻的人究竟长什么样,是不是连肌肤都跟水做似的。”

“还有这事!?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正常,十多年了。据说摄政王才是真正的绝艳天下,上先帝床的时候才十二三岁,从此宠冠这么多年,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直步青云?我跟你说,坊间都传他是无双的名器,让人一进去就不想出……”

脚步声渐渐远了。

灯笼昏黄的余光也散了开去。

晏榕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仿佛神思都出了窍,连眼神都居无定所。

他努力攥紧每一根手指,想让自己将思绪重新拉扯回来。

可是没有用。

他无法不去想脑海中诸鹤的那副好样貌,无法不去想他那颗泪痣,无法不去想他的父皇——

一瞬间,他甚至不能控制的想起了自己曾经被诸鹤骗着看到的那本春宫图集。

那上面的一对男子姿态放荡,尽情交合,尤其被压在下面的身形显然更为纤细,轻仰着头,唇畔微开,表情说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

诸鹤……也是这样伺候他父皇的么?

第27章

每一张图集画册上的人, 每一个不同的姿势, 每一种表情,仿佛在一瞬间都描摹上诸鹤那张漂亮的脸,在晏榕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镌刻,烙得他连指尖都热得发烫。

月色微凉。

拱门外的回廊尽头终于消弭了最后一丝声音。

晏榕强迫自己闭了闭眼,正要回屋, 便听身后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许久不见。”

那声音像是被月光洗过, 幽静而平和,却又透着种毫无人间烟火气的凉意。

他甚至没听到任何脚步声, 就像是这个人已经在此等候他多时,此时见他要走, 才出声一般。

晏榕蹙了蹙眉,转过身去。

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一袭白袍的僧人就站在不远处的芭蕉叶下。

那僧人眉目生得十分俊秀, 看不出年纪,只觉得异乎寻常的年轻,身上的白袍绣满暗金的经文,眉间一点朱砂红得无比夺眼, 像是渗出的血。

他向晏榕行了个佛礼,朗声道:“小僧相锦, 见过殿下。”

晏榕一愣。

先帝在位时, 曾有一名姓相的高僧预言有乱星降世, 祸乱朝纲, 先帝听后大怒,将这名高僧扣入御花园旁的万楼阁中,一关便是数十年。

彼时晏榕还小,只依稀听过宫中传言,后来此事便在宫中成了禁忌,随先帝仙逝一并埋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数十年过去……这人竟依旧如此年轻。

晏榕眉目微敛:“你是……”

相锦似是一眼便看穿了晏榕的想法:“殿下,先帝驾崩,小僧与他之间约定已破,自不必继续留在宫中。”

宗帝与相锦间具体发生过何事已无人知晓,晏榕便不再问:“大师缘何在此?”

“佛缘在此,吾自来此。”

相锦叩了个佛礼,“太子殿下将为天下之主,不应神思不定,郁郁不安,容小僧多问一句,殿下可是因方才走过那二人烦忧?”

晏榕一顿:“你听到了?”

相锦仿若没看到面前人眼中的杀意,平和道:“天下悠悠之口,殿下如何堵得过来。”

晏榕声音冷了几分:“那孤当如何?”

相锦道:“殿下为何因摄政王而忧?”

晏榕道:“摄政王性情无常,屠戮百姓,拥兵自重,孤如何不忧。”

相锦看了看晏榕:“若是因此,殿下便该恼恨摄政王,而非如今这般。”

晏榕:“孤如何?”

相锦道:“面色惶然,心有不虞。殿下,您为何因摄政王与您父皇之间的关系而困扰,您感到愤怒、忧虑、心思不宁、还是嫉妒?”

还是……嫉妒?

最后的两个字像是一柄直直剜肉剔骨的刀柄,将他久久无法见天日的阴暗心思剖了个透彻。

晏榕猛地一怔,怒道:“大胆!”

相锦面上并未出现任何惧色,十分平和:“出言无忌,若殿下不喜,小僧这便告辞。”

晏榕怒意汹涌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抿紧唇,唇缝绷成一条泛白直线。

不知是心中的情绪压了太久,还是除面前这无喜无悲之人再无人可说。

晏榕袖中的五指紧紧攥起,听了许久,突然道:“好……若孤的确嫉妒,又当如何?”

此话刚一出口,晏榕便后悔了。

他正要将方才那句话掩饰过去,相锦却已开口:“殿下可愿为了摄政王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利?”

晏榕没能及时将话收回去已经后悔不迭:“孤当然不愿!”

相锦道:“甚好,那就将摄政王拉下高台,砍去双翼,遮住眼睛,囚于金笼。让他与外界彻底脱离,只因你的赐予而悲欢喜怒,只因你而愉悦或痛苦——这是先帝都从未享有过的,殿下想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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