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早已烧开的水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她打开盖子，把姜片扔了进去，手被蒸汽烫得往回缩了一下，她把火关小，往里面加了几片红茶，隔了一会儿熄了火，等汤汁晾得凉了一些，往里面加入了半罐蜂蜜。
她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
“顾老师，原来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了。”江沐歌站在门口，脸上惊慌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散去。
她穿了一件棉质的衬衫睡衣，扣子没有扣好，衣服领子滑到了肩膀，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肌肤。
“你把衣服穿好。”顾欢之说道。
“没事，开了暖气不冷。”江沐歌不在意地笑道。
顾欢之盯着她不说话。
江沐歌扁了扁嘴，很不情愿地把衣服领子拉起来，扣好了最上面的扣子。
顾欢之收拾好灶台，盛了一碗姜茶，江沐歌倚在门板上看她。
“走吧。”顾欢之轻车熟路地关了灯，隔着衣服牵起江沐歌的手腕往外走，俨然一副在自己家的样子。
江沐歌缩在沙发里，端起那碗姜茶喝了一口，还没有品尝到甜就被呛人的辣意刺激得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不好喝？”顾欢之担心地问道。
江沐歌连忙摇头道：“很好喝，只是有些烫。”
她端着碗吹了吹，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舌尖渐渐习惯了辛辣，红茶的甘醇和蜂蜜的香甜撞上了味蕾，胃里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
顾欢之的手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好像没有那么烫了。”
“顾老师，用手是试不出来的。”江沐歌仰头看着她。
顾欢之准备去医疗箱里拿温度计，江沐歌拉住她的手，“额头贴额头比较准。”
她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顾欢之抽回了自己的手，小朋友怎么每次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胆子就这么肥？
她去取来体温计，检查了一下里面水银的位置，递给江沐歌：“夹住。”
江沐歌开始解扣子。
顾欢之别过头去。
“顾老师，我弄好了。”
顾欢之仔细辨别了一下她的语气，确保不会出现什么香艳的画面，才把头转了回来。
江沐歌抱着自己的一边手臂，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没有吹头发，发梢挂着几滴水珠。
“吹风机放在哪儿？”顾欢之问道。
江沐歌愣了愣，说道：“放在浴室的柜子里。”
她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顾欢之找到了吹风机，插上插座，调好档位后打开了开关。
“烫吗。”她的声音在吹风机发出的噪声里显得模糊不清。
江沐歌摇了摇头，“不烫。”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椰奶香，顾欢之的手指穿过江沐歌的发梢，心里激荡起一种温柔的情绪，她的指尖在她柔软的发丝间缠绵，渴望着这一刻永恒又祈祷着赶快结束。
她不该在这里，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给彼此带来痛苦。
她关上了吹风机，帮江沐歌梳顺了头发。
对方好像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拉住她说道：“顾老师，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顾欢之望着面前的女孩，她的脸上还泛着红，唇色苍白，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清澈。
“好，我不走。”
这是最后一次，顾欢之在心里对自己说。
“顾老师，我家只有一张床。”听到顾欢之同意以后，江沐歌笑着说道。
顾欢之：“？？”
“你不要骗我。”顾欢之皱眉说道。
“真的，卧室、琴房、书房、衣帽间。”江沐歌扳着指头数道，“感觉房间好不够用。”
“那我睡沙发。”
“顾老师你认真的吗？”江沐歌眼睛瞟向周围的几个环形的懒人沙发，狡黠地问道。
顾欢之：“......”
她现在怀疑江沐歌早已预谋，这就是一个圈套。
“江老师，要不咱们今天穿着衣服将就一下？”
“顾老师，我烧得有点晕，没听懂你什么意思？”江沐歌一脸困惑地看着顾欢之。
“我的意思是，你重新换套衣服，咱们...和衣而睡。”有了前车之鉴，她一点不怀疑江沐歌会兽性大发。
江沐歌伸手把温度计掏出来放到桌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两个相互喜欢的人睡在一起发生点什么也无所谓，两个相互不喜欢的人睡在一起什么都不会发生。顾老师大可不必担心。”江沐歌幽幽地说道。
“我们已经分手了。”顾欢之斟酌地说道，“这样不是很...合适。”
“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顾欢之沉默了很久，说道：“我不值得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回忆很美好，关于我们俩的一切就让它停留在那里好吗？再继续下去，我只能给你带来伤害。”
“你放心，我不会再和别人在一起了。”她补充道。
“你的意思是要和回忆里的我过一辈子了呗，你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我每天都在绿我自己，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可我还得绿我自己，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会破坏那个‘她’在你心里的完美形象，凭什么啊我。”江沐歌感觉自己脑子里冲上来一股热气，原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混乱。
顾欢之没搞懂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逻辑，但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说道：“没错。”
江沐歌盯着她，眼角红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我偏要绿自己。”
顾欢之还没弄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向自己扑了过来。
第29章
江沐歌看上去来势汹汹, 实际上却没有多少力气, 顾欢之轻松就把她钳制在了怀里。
她空出一只手把江沐歌放在桌上的温度计拿过来, 38.9度。
“你还发着烧, 不要激动。”顾欢之说道。
江沐歌被她按住以后就没有再挣扎。
顾欢之察觉到一丝异样, 她把江沐歌从怀里扒拉出来, 只见对方已经是满脸泪痕。
顾欢之慌忙去扯纸来给她擦, “你怎么又哭了, 你是气宝宝吗？”
听到她的话，江沐歌哭得更厉害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没有魅力过。
她拍开顾欢之的手，自己拿过纸来擦。
以前嫌桃花太泛滥，现在遇上了顾·柳下惠·欢之, 任凭她怎么勾引, 对方就是连点反应都不给, 关键是她们的关系本来那么亲密过，顾欢之怎么能够一点也不动心！
最可恨的是她被顾欢之撩得死去活来, 对方却只当她是前任。
因为发烧的缘故，她本来就难受得厉害，听了顾欢之刚刚那番话更觉得委屈。
顾欢之既然不能对她负责，干嘛对她那么好, 让她爱上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然后又推开她，用一个根本不算理由的理由。
“去睡觉吗？”顾欢之问道。
江沐歌前一秒还阴晴不定的脸立刻又明媚了起来。
“和着衣服睡。” 顾欢之连忙说道。
江沐歌的重新脸沉了下去, 她从顾欢之的怀里挣脱出来，想往卧室走，腿脚却酸软得乏力。
顾欢之在她摔在地上之前一把捞住了她，将她拦腰抱起。
“顾欢之，你放我下来！”江沐歌又羞又恼。
“你发烧了，脑子不清醒，不要乱动，睡一觉就好了。”顾欢之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江沐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忍住了在她怀里挣扎的冲动，顾欢之是钢铁做的直女吗，以前和她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顾欢之把她抱到了柔软的床垫上，帮她掖好了被子，关上了灯。
在黑暗里，江沐歌感觉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脑子里昏沉的感觉挥之不去，太阳穴的位置隐隐作疼，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顾欢之，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她轻轻地问道。
黑暗里，她依稀看见眼前的人影一顿，然后晃动了一下，消失在了她目力所及的范围内。
像是被人推进了深渊，她的心急速下坠着，有些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旁边的床垫突然陷了下去，顾欢之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江沐歌快要死寂的心又重新活了起来。
你抱抱我，我就原谅你，她想道。
可是顾欢之什么都没有做，她身上沉静的木香轻飘飘地散了过来，江沐歌背对着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