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也没包成,就折腾到现在了,时月准备把它们收起来,明早再包。
慕容野跟在她身后,咳了两声∶“榻上有点冷。”
时月把面皮和馅料收起来∶“什么意思?”
“衣裳有点薄。”慕容野一手抱起一个孩子,时月将孩子们的被子抱着。
时月看了他一眼∶“你有话直说。”
两人一起进了屋门,慕容野踢上房门∶“孤觉得你炕上挺暖和的。”
“想跟你一起睡。”
时月才不应他,将两个孩子塞进被窝。
慕容野等了一会儿,见没希望了,只好长吁短叹去铺自己的床。
“……把灯灭了。”时月钻进被窝里。
“嗯,铺完就去。”慕容野点头,继续捯饬他的小窝。
时月∶“……”
“笨死你得了!”
时月将被子拉过头顶,心说他这基因遗传给了棉棉,这可怎么好啊。
以后不得变成一个小笨丫头啊?
屋里很安静,半晌后烛火灭了。
被窝钻进来另一个人,他从背后将时月搂住∶“新年了。”
“嗯。”时月轻声应。
慕容野贴着怀中小女人的耳畔,声音十分愉悦∶
“新年好,棉棉她娘。”
第93章 093
大年初一。
清早, 澧水河畔泊着一艘船。
“兄弟,来,喝一口热的。”
赤金把酒推过去,往嘴里丢了个煮花生:“这天儿太冷了!”
白银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啧……”
“好酒!”
辛辣的酒液灌入咽喉,从胃里升起腾腾暖意,白银抓了把花生,蹲去船头:“昨天进城打的酒么?不怕二姑娘看见你啊?”
“我哪能干那种笨事。”赤金指着远处一座茅草屋:“跟那户樵夫买的, 他媳妇白天赶集去了。”
“这日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白银感叹。
“别叹了, 等殿下把二姑娘追到手, 咱们日子就好过咯。”赤金倚着船门, 瞳孔醉得有点涣散了:“到时候回濮阳, 濮阳的酒比这个带劲多了!”
“咳咳。”白银叫辛辣的酒呛得直咳。
“哎兄弟……你看, 那是不是个人?”赤金抬手虚虚指了一下。
白银转头看去, 黑漆漆的江面, 哪有人?
“你眼花了吧?”
“不是, 好像真的是个人啊。”赤金坐直身子,揉揉眼睛。
漆黑江面上有一点晃动的白影,像是人的脸。
“不好,像是个姑娘!”
赤金一下就清醒了,抄起竹竿跑出去, 把船震得一荡一荡的。
“哎哎!”白银差点从船上掉下去, 花生落得到处都是。
澧水在枯水期断流, 很快水面就会结冰,但楚国气温不够冷,冰层最厚也只能冻住几寸。
相当于跺跺脚就能把冰面跺碎,十分危险。
每年入冬都有不识冰情的外乡人或调皮孩子掉进冰窟窿里。
因此,叶邑设了守冰人,专门在严冬时巡逻两岸,防止有人上冰。
赤金和白银这些日子正是住在守冰人的小船上。
“喂——”赤金举着竹竿朝那个白点跑过去。
跑得愈近,他愈发看清——果然是个人,还是个穿着红斗篷的女人。
赤金找到了离她最近的一角冰层,大喊:“你抓住竹竿,我拽你过来!”
小姑娘身材纤细,冰面暂时没被她踩碎,但她似乎没听见赤金的话,一步步朝河道中间走去。
“喂!”赤金大喊,慢慢踩着冰想过去拽她。
“你疯了?冰层那么浅,等下一起掉进去!”白银追上来,也看清了对方的背影:“我去,我会泅水。”
说罢,他脱下蓑衣、斗笠和棉衣,小心翼翼上了冰。
“这大过年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赤金嘀咕道:“兄弟,你抓住竹竿,我把你捅过去。”
两人配合默契,白银脚下哧溜哧溜,一点点靠近了那个女子:“喂?”
杜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冰面上,眼泪冻在脸上,她的脑子里嗡嗡的。
肩膀忽然叫人一搭,杜蓉下意识甩开对方的手:“滚啊!”
她动作太大,这一甩不仅把白银的手甩掉,脚下冰层还发出“喀拉”一声。
“不好,冰碎了!”
“拽住她,拽住她!”赤金急忙指挥:“我拉你俩上来!”
杜蓉一心寻死,压根不想跟他上岸,踩着已经碎裂的冰跑出去好几步。
“疯子啊!”白银气得跺脚,可是竹竿已经不够长了,他下了个艰难的决定。
“喂,你疯了?不能撒手啊!”赤金在岸上急得大叫。
白银几步冲过去,将杜蓉双手一禁锢,整个人扛上肩膀。
“你放开我!放开我!”
“喀拉喀拉……”
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白银抓紧时间往回跑——
脆弱的冰层压根支撑不住两人重量,就在上岸前一刻,白银脚下一空!
“啊!”杜蓉被他一把扔上岸,撞在嶙峋礁石上,摔得够呛!
“白银!”
“别撒手,抓住啊!”赤金伸手去拽他上来。
北风呼啸,河水刺骨,白银拼尽全力,一把扣住赤金的手,被他拽上了岸。
“嘶……冻死我了!”
“快快,我们赶紧回船上。”赤金将蓑衣斗笠给他披上:“唉……摔傻了吗?”
杜蓉傻傻坐在地上,被赤金一推,忽然崩溃大哭:“你们干嘛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啊!”
白银冻得牙齿打颤:“放屁,放你死,我俩的月银还拿不拿了?”
“扛起来,走。”
赤金只好道一句‘得罪’,一把将杜蓉扛在肩上。
三人一起回了舸船上。
半晌后,白银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披着蓑衣发抖。
赤金给他递了碗姜汤,白银道:“多谢。”
“喏。”赤金也给杜蓉递了一碗。
“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要死要活的?”赤金干脆坐在她身边,喝了口滚烫姜汤。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杜蓉脸上十分狼狈:“我有一个未婚夫。”
“他看上了一个寡妇。”
赤金白银对视了一眼,纷纷投来感兴趣的眼神:“然后呢?”
“他从我爹那骗了个稀奇的宝贝,就为去讨好那寡妇!呜呜……”杜蓉说到这里,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那寡妇很好看?”白银问。
“好看又怎么样!她都有两个孩子了。”杜蓉咬牙切齿道:“她家里还养着个不清不楚的男人,真不知道那畜生喜欢她什么!”
“你就为这个要去死?”赤金摇摇头:“你爹娘把你养这么大,就为一个男人……还是个没确定关系的男人要死要活的。”
“现在小姑娘都怎么了?”
杜蓉尖叫:“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喜欢他啊!”
说罢,她又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
赤金掏掏耳朵:“喜欢就去抢回来啊,你在这死了,他又不知道,没准明天就上那寡妇家提亲去。”
“那你不白死了?”
杜蓉心说有道理哦,她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好了,收拾收拾,我们送你回城吧。”
杜蓉抹干净脸:“你们说得对,我不能死,我要回城,我要找我爹做主!”
“这就对了嘛,走吧,我送你回去。”赤金站起来,白银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朝他们摇摇手:“我就不去了。”
天亮起来的时候,杜蓉到了城门口。
“你家在哪?”赤金问。
“回家之前,”杜蓉摇头:“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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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赤金站在时家小院外,张大嘴巴。
“这就是你说的……寡妇家?”
杜蓉重重点头。
赤金整个人都傻了,两个孩子?——季益和小世女!?
关系不清不楚的男人?——他们殿下?!
赤金拔腿就想跑!
杜蓉大叫:“你去哪呀,说好给我撑腰的!”
这不是撑不撑腰的事,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啊!
时月正好出门倒水,先是看见一身狼狈的杜蓉,接着看见转身想跑得赤金。
她大喊:“赤金!”
赤金心说完了完了,等回濮阳一顿毒打是少不了了。
他艰难地回头:“二、二姑娘。”
杜蓉后知后觉:“你们……认识啊?”
时月也想说,你们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