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个故事，宴安也没在酒楼里继续逗留。
窗外的老妪拉扯着小孩在领银钱的柜台前痛哭流涕。
宴安这几日都在茶楼里呆着，为的就是可以亲自监督收粮的情况。
现下外边有情况，他自然是得去看看。
岁月在老妪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皱纹遍布的脸上如同一朵残菊就罢了，连腰也被压折，手里牵着的小孩也是面黄肌瘦，一看就是穷苦人家。
宴安方才听故事听得认真，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微微低头，温声道：“老人家，发生何事了？”
老妪止住了哭声，叹气道：“诶！官家压榨我们老百姓呐，我不过一亩三分田，又是交地租又是交粮食的，哪有那么多余粮。
家里的儿子不成器，我把粮食拿些去换了鸡蛋来给孙子补补身体，现在哪里交得出那么多粮食，现下把家里仅剩的粮食都交出来了，官家却说我粮食交得不足，补贴的银两要减半。”
说完，老妪又哀嚎出声：“老天爷呐！您还让不让人活了！”
宴安皱了皱眉，虽说粮食这事是他负责的，不过他的人只是负责收，发银子的却是朝廷的人。
发银两的官员在看到宴安来的时候就想打招呼了，不过宴安在说话，他没敢开口打断，听到老妪的那番话，他脸色微变，心想宴安该要不满了。
他没猜错，宴安确实冷眼看向他道：“怎么回事？”
老妪看着官员对着宴安恭恭敬敬的样子，再看宴安的穿着打扮，当即知道自己遇到贵人了。
不待官员说话，老妪就如同拽着根救命稻草似的拉住宴安的衣摆，“公子，你可要替草民做主啊！”
宴安身边的侍从上起正欲拔剑，宴安摆说道：“老人家，你不必紧张，只要你有理，我自然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老人家连声道谢，手也没再拉着宴安的衣摆。
官员相比宴安来说可谓是身份低微，他害怕宴安责罚，想从中捞油水这个心思是万万不能让宴安知道的。
他很机智，只口不提自己的过错，而是道：“望世子明察，下官可没有少给老妪一分银两，老妪交的粮食不足，上头也说了，只有交纳满那个量，才能领那个银子，下官总不可能挨个倒贴罢……”
说到后面，官员的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宴安也没把他猜测到多坏，只当是皇帝临时变卦，没有每个人都补贴那么多。
其实国库的粮食充足，皇上舍不得国库的粮食，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不过交少了点粮食，就扣了一半的银两，也是抠门的很。
宴安道：“这样吧，银子你照常发，上头若是提起，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官员尽量维持着恭敬的表情，白花花的银两就这么没了！
他原本想着借皇上的名义，就能应付宴安了，没想到宴安会回他这样一句话。
老妪得了银两总算是安心了，要知道，拿到了这一半的银两，她才能过冬，不然一家子可能都得被活活饿死。
她连声道谢，宴安摆手离去，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在这样的太平盛世，都有着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人，也不知道打起战来会有多少人被活活饿死。
不过，未来几年都应该不会有战争，他和胡人已经签下了和平协议，来年的春天，熙王爷也不必奔赴战场。
现在是三国鼎立的局面，宴国算是其中最为强劲的国家，除了不怕死的胡人，也没哪个国家敢随意发起战争。
世事无常，宴安没有想到的是，来年的春天，不仅会发生战争，而且宴安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皇命不可违，老百姓们就是不想交纳粮食，也得交出来。
他们这次都是没有再那么磨磨唧唧，毕竟有补贴可以拿，若是被官兵亲自到屋里掘地三尺地找粮食，那时候可能连补贴都捞不着，到时候哭都没地哭。
宴安花了三天的时间，就把粮食收齐了。
尽管粮食收集得快，但也只是赶在了胡人进京的前一天。
翌日一早，宴安就听到了胡人进京的消信。
作为迎接胡人的宴安精神面貌自然不能太差，他换上了正装。
一袭银色的麒麟亮缎锦袍衬得他丰神俊朗，头顶的白玉冠显得他多了几分尊贵。
宴安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男子，这一刻他是实打实的觉得自己就是宴安本人没错了。
宴安的面容算是比较柔和的，一双狭长桃花眼笑着看人的时候格外多情，可冷下脸来，或者没有表情的时候，却是凌厉的。
他长得像他娘，身上唯一像他爹的地方就是这双眼睛了。
宴安的设定并没有按照自己的容貌来模样，这个时候，他也分不清楚自己是这个宴安，还是那个宴安。
边上的紫烟看着发呆的宴安，低声提醒道：“世子，莫错过时辰了。”
宴安回过神来，他哦了一声，理了理没有丝毫褶皱的衣襟，便起身往外走。
宴安提前带着人赶到了城门口，宴安穿书快一年了，这段时间助人为乐的事干过不少，蛮不讲理殴打百姓可是从没干过。
俗话说好，坏人一旦做了善事，他在别人的心目中也不再那么坏了。
老百姓在心里给宴安下的定义已经改变了。
在姑娘们看来，长得好看的人，心地一般都坏不到哪里去，虽说宴安以前臭名远扬，可他现在已经变了。
谁还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呢，更何况在她们看来，世子自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大一点也没有什么。
宴安骑着一匹白马，身着麒麟亮缎锦袍，丰神俊朗。
在瑟瑟的秋风下，渲染了几分冷冽的气息。
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知惹得多少阁楼偷窥的姑娘们芳心暗许，她们面色绯红地想着若是被世子看中，也是一份难得的福气。
其中一家阁楼里，从市井上听得世子有断袖之癖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恨不得把眼睛粘在世子身上，忍不住出声道：“小姐，别开了，看了也没有结果……”
暴脾气的小姐当即恼了，“你说什么？”
丫鬟把在外头听得的消息说给了小姐听，小姐看着宴安的眼神都变了，“不可能吧？”
丫鬟点头打破了她的幻想。
小姐痛心疾首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长得好看的男子莫非都是断袖？
想她看中的前几位男子，也都是有那个爱好。
这也是她迟迟未出嫁的原因，她是商家小姐，家里并不缺钱，求娶她的人并不少，可她总想着要嫁给一个自己心悦的郎君，现在看来，还是逃不过那个命运。
……
等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宴安总算是等来了胡国的使臣。
领头的男人肤色并不白皙，胜就胜在面容俊朗，气质非凡。
宴安猜想到应该会是亚斯亲自过来，倒是没有任何惊讶。
两人相视一笑，远远的，宴安看到了后头一身胡人装扮的子衿冲他扬起笑容。
宴安虽然对子衿没有什么感情，不过对方终究在自己身边呆了那么久，对自己体贴，办事也得力，他自然不可能在半年的时间就把对方给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唯有回应一下，然后领着亚斯等人进宫面圣。
胡人这次带的东西不少，有牛羊的皮毛，新鲜的马奶酒，以及打量的牛肉、羊肉。
皇上原本以为自己必定是损失粮食，大亏一笔的，没想到胡人居然拿出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龙颜大悦，大摆宴席。
第82章 叙旧
由于宴席的缘故，胡人在京都逗留了几天。
子衿当天下午就过来找宴安了，他换回了宴国人的服饰，熙王府卫门的人自然认得他。
只是子衿已经半年没出现了，若不是青天白日的，守门的侍卫可能会觉得自己见鬼了。
侍卫以为子衿应该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当即笑呵呵道：“哎哟！太久没看见老哥，小弟都差点认不出你来，大哥又俊上郡勒！”
子衿笑了笑，阔步走近大门。
他一走进去，后面原本被石狮子挡着的亚斯也暴露在侍卫眼中。
侍卫见亚斯面生，眼见着对方就来走进来的时候，出手拦住了，“诶！没有通报，您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