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伸手摸了摸她脑袋,顿了顿道:“然后呢?”
三公主侧头想了想道:“总之,他既然这么对不起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母女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回到了承乾宫。
吉灵看了看时辰,道:“早点休息吧,时辰不早了,明天再看戏。”
她等到女儿洗浴之后,亲手给她擦干了头发,拾起她的被子给她盖了。
三公主顺从地闭上眼睛,过一会儿又睁了开,拉住她的手道:“额娘,如果是你的话,换做戏里的情况,你怎么办?”
吉灵心道这个问题压根儿就没法回答——现在这个时空,到底不比现代,若是真遇上这种事儿,其实女性是很无助的。
不过,如果是在现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只有一个字:走。
立即走,走的越快越好,永远不必回头。
不要在不值得的人和事上,浪费一分一秒宝贵的时间。
人生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长。
三公主盯着她看,又晃了晃她的袖子,催着道:‘’额娘,你还没回答我呢!”
吉灵低头,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睡觉。”
三公主很无趣地扁了扁嘴,翻了个身,冲着墙里面,喃喃地道:“这戏本子写的当真没劲,还不如我来编一个结尾呢!”
第二天早上起来,吉灵洗漱妆扮过后,正在正殿里用着一碗素面,结果三公主就真的把戏本子拿来了。
她还真给昨天那故事另外写了结局。
吉灵一边看一边居然觉得还挺有意思,她不停忍笑。
三公主自己让人拌面,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问她:“怎么样?”
吉灵翻过一页,道:“还没写完?”
三公主点了点头:“嗯,还在写,没那么快。”
吉灵含笑夹了一筷小酥肉,放到女儿面前的碟子里:“既然续写了,可要写完,别成了个坑啊!”
三公主疑惑地问她:“额娘,……什么叫坑?”
吉灵哼哼笑了一声,给她用小酥肉和麻辣酱搅拌了一下油爆面,这才又叮嘱道:“戏本子收好!可别给你皇阿玛看见。”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十月里,正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胤禛带着弘昕去校场跑马了。
宫里的校场,地方在内外宫之间,离着阿哥所倒是不远,向西南边走一些,沿着内金水河,不多时也就到了。
弘昕之前就知道了,满心的兴奋期待,等到这一天上午时候,师傅还在书房里给他讲课,他已经坐不住了,满心都飘到了校场上。
其实若真是论痛快,得出宫去跑马才叫痛快,但是皇阿玛亲自陪着,毕竟难得。
弘昕穿了一身劲装,袖口是嵌银丝海水图案的锦缎,将手腕包裹得紧紧的。
满族男儿靠骑射夺天下,身为皇子,不可忘记根本,更要经常练习骑射——这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
等到师傅一宣布下课,弘昕几乎跟弹簧一样,就要从椅子上弹了出去。
到底师傅还在,他硬生生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等到师傅一出去,背影在转角刚刚消失不见,弘昕立即站了起来,大步地就往外面赶去。
剩下的时间,都是他和皇阿玛的了!
小太监一路小跑就在后面跟着,还险些没跟上,喘气喘个不停。
到了校场,早有小太监已经把六阿哥一贯骑着的小黑马牵了来——那是一匹千里挑一的好马,更难的是性情沉稳,不似一般的名驹,总有些倨傲矜持之气。
六阿哥刚刚学骑马的时候,就是骑着这匹马。
小黑马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六阿哥了,都因为弘昕之前在养伤,这时候看见主人过来,它立刻亲热地与弘昕挨擦着。
弘昕也抬手一遍遍摸着它的颈子,抱着它的马头。
胤禛骑在马上,看着儿子翻身上马,旁边小太监将缰绳递到六阿哥手上,骑射师傅在旁边微笑着就道:“六阿哥与墨云有缘。”
墨云——就是六阿哥亲自给这匹马起的名字,这马儿通身黑色,跑起来又快又稳,就如置身云端一般,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弘昕很喜欢这匹马。
胤禛在旁边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弘昕肩膀,却意味深长道:“善驭者不择优劣,人能显马,马亦能显人。”
弘昕怔了怔,将皇阿玛这句话反复在心里咀嚼了几遍,终于品出一些滋味来。
第510章 慈父之情
六阿哥双腿微微一用力,墨云半点没犹豫,昂首做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
它直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六阿哥身子微微向后一仰,随即收了收缰绳,腰部用力,反应极快地保持了平衡,整个人在马背上都调整了坐姿,配合着墨云的节奏,微微向前,伏在马身上。
憋闷了几个月,别说六阿哥了,就是墨云也快郁闷坏了,这时候能跑起来,一人一马都不知心情有多舒畅。
转眼之间已经围着校场跑了一圈之多,胤禛好整以暇地看着,见弘昕其中几个动作做的不错,便转头问谙达师傅道:“这是才教的?”
那谙达见皇帝问话,连忙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是总谙达前几日才教授的,六阿哥天资聪颖过人,一点即通,一学即会。”
管理上书房诸庶务者称为“总谙达”,他们更番入卫,轮流值班。
按清制,王公大臣遇见皇子均要双腿跪拜,唯有上书房的师傅与总谙达等人见皇子时,只以捧手为礼,而不下跪,可见尊师重教之礼。
他顿了顿,又笑着道:“本来六阿哥还嚷嚷着要再多学些,总谙达想着阿哥的手臂之伤才好,实是不适合再做多学之练,这才没有教下去。”
胤禛点点头,和颜悦色地道:“你们做的对。”
那谙达见皇帝夸奖自然,十分高兴,又低下头去,手放在胸前,道:“能为阿哥教习,是奴才至高的荣光。”
胤禛并没看他,只是遥遥注视远方,又清清楚楚道:“六阿哥年齿虽幼,但诸般教养,需自幼龄始,六阿哥为宸贵妃所出,乃朕之心爱,贵妃又是明理之人,朕今日便将话与你说明白——你等放开手去教,大可殚心教导,倘若把握不准,不妨便往严厉里去,只管放心——朕绝不会责怪你们。”
那谙达听着“为宸贵妃所出,乃朕之心爱”四个字,心头便猛地跳了一下。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皇上冷厉而俊雅的侧脸线条,只有在话音中,才能听出一丝溢出的慈父之情。
胤禛继续道:“从来设教之道,严有益而宽多损,等到阿哥将来长成,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苦心。”
那谙达又低下头道:“奴才谨遵皇上旨意,请皇上放心。奴才定然好好教导六阿哥!”
胤禛抿了抿嘴唇,转头吩咐人道:“将朕方才谕旨贴于尚书房,使皇子触目警心,咸体朕意勿忽。”
众人跪下道是。
胤禛仰头注视着弘昕的身影,忽然便扬声道:“弘昕!”
弘昕口中一声低叱,喝住了马儿,回身展望,笑着道:“皇阿玛!”
他一头汗地策马奔了过来,手也不知道在哪儿碰脏了,这时候往脸上一抹,白皙的皮肤上便是五道乌黑的印子。
他自个儿也不知道,咧着嘴就对胤禛笑。
他一笑起来,俊秀的眉目间立刻就有了他额娘的影子。
胤禛看着这张脸,声音不自觉就温软了几分:“皇阿玛今日教授你一些,你跟着好好看看。”
弘昕又惊又喜。
皇阿玛虽是阿玛,却更是皇帝。能够在百忙之中,亲自过来陪他到校场,还一来就是一个下午——已经是别的阿哥极少沐浴到的父爱。
更别说皇阿玛亲自授习了。
一般来说,只要有总谙达、谙达在的地方,皇阿玛总是站在他们身后,最多口中指点几句。
弘昕很高兴。
于是这对父子一个教,一个学,一直到了天边一轮红日都落下了紫禁城的飞檐走兽。
弘昕畅快爽朗的笑声,一阵阵回荡在校场上。
承乾宫里,吉灵一直没让膳房上晚膳——她要等着弘昕回来。
今儿按日子,应当是儿子回来承乾宫里的日子。
七阿哥如今已经六个月了,刚刚被乳母喂过奶,正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在额娘怀里张着两只小手舞来舞去,不一会就扯住了吉灵的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