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江逸的反常,还有现在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老爷,”梁钦提醒道,“绑匪要您说句话。”
江铭城没有应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江逸。
“咔——”
茶几上的圆底玻璃花瓶被江逸握着瓶口,直接敲破在江铭城背后的红木沙发靠背上。
他的速度极快,即便是近在咫尺的梁钦也没来得及拦下。
“答应他。”
江逸把锋利的玻璃碎片抵在江铭城的颈脖处,立刻划开了一道血线。
“不然我和你一起死。”
第41章 好累
梁钦再怎么说也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 即便醉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拿紧接着的动作也是极快。
江逸手上玻璃刚在江铭城的脖子上划了道血口,下一秒梁钦的手掌飞速就要卸掉江逸的手臂。
江逸一个矮身躲过梁钦的攻击, 迅速扔开玻璃放弃江铭城。
他的身形小巧, 不退反进,趁着梁钦的注意力全在江铭城的身上时,游蛇一般的小手在他的腰间滑过, 顺走了梁钦习惯性带着的瑞士军刀。
“噌”的一声, 金属在空气中划出轻响, 江逸迎着梁钦重若千斤的拳头, 一刀捅上了他的小腹。
血顺着梁钦的手指流了下来,江逸被那一拳打开数米, 勉强站直了身子。
眼前明暗交替,耳鸣轰响不停。
江逸停顿片刻,按着沙发靠背一脚踹开血流不止的梁钦,强忍着眩晕感直接把刀抵在了江铭城颈间。
“她要出事, 我们都别活了。”
江逸的声音很轻,像是累极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会死。”江铭城把电话挂断,“我的人已经去了。”
“她会啊!”江逸用力全身的力气, 大吼道,“她不懂规避伤害!她不懂护住要害!她怕疼!她爱哭!她惹着绑匪生气了要怎么办?!”
“她的父母有多疼她!她出事会有多严重!”
“你他妈知道吗?!”
江逸的吼声最后几乎带上了哭腔。
他根本不配和许宁宁交换。
-
“妈的,竟然敢挂电话。”绑匪淬了口吐沫, 心情不好就开始拿许宁宁撒气。
“别真打死了,”另一个人拦住他,“万一出人命了我们都别想好过。”
“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江家根本不管, ”绑匪恶狠狠道,“就算死了也没人问的。”
“老三,你怎么找的人?当初说好的万无一失呢!”
“我怎么知道江铭城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名为老三的男人对着许宁宁又踩又踢,“他妈的,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另一个人道,“江铭城不放合同,我能怎么办?!”
“要不…咱们就算了吧?”有个怯懦的声音提议道。
“做都做了,怎么可能就算了,”一阵钢管拖地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老三!”有人打断他的话,“你别这样!”
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第三个人过去劝架。
黑暗、潮湿、还有剧烈的疼痛。
许宁宁大口大口地呼吸,似乎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血水浸在耳里,许宁宁只能听见模糊的争吵,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隐约知道谈判进行得不顺,江逸很可能已经被江铭城放弃了。
极度的恐惧之后,心态反而平和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怕久了,反而没了感觉。
相比于害怕,她更担心。
她担心江逸的身体真的死亡,又担心自己死亡后江逸该陷入怎样的痛苦之中。
虽然江逸总是闭口不谈自己的事,还喜欢刻意和别人拉开距离。
但是他分明是那么在意于知白和许安年,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开心很久。
自己如果出事了,江逸要怎么办?
她不想让江逸痛苦。
手腕上绑着的绳子似乎变松了许多,许宁宁缓缓动着手指。
分明是细小的动作,却消耗着她大量的力气。
许宁宁呼吸越来越淡,到最后喉咙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喘不过来气,越来越难受。
许宁宁弓起身子,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他怎么了?!”终于有人发现了许宁宁的反常,“喂!你们快看他怎么了?!”
许宁宁被人翻过身仰躺着,可是却依旧没有感到任何的好转。
“他要死了…”
许宁宁在残存的意识中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我要死了吗?
突然,大量的空气涌入肺部,许宁宁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气流,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有人架住她的手臂反扣在身后,许宁宁腿上无力,跪在了瓷白冰凉的地砖上。
灯光明亮,痛感减弱,许宁宁盯着瓷砖上映着的影子,看到了自己巴掌大的小脸。
她的马尾因为低头垂在侧脸,发丝挠在她的鬓角,触感真实。
换回来了?
许宁宁看着地上的血迹,一时半会儿没有缓过劲来。
她死了吗?
江逸死了吗?
“救…”许宁宁张了张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求救,“救救他…”
-
“没气了?!”绑匪把江逸手腕的绳结解开,“死了吗?”
“你别把他的绳子解了啊!”另一个人担心道。
“就他这娘炮,真要打起来也…”
他的话还没说完,原本躺在地上像是死人一样的少年,就这么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
“没死啊?”绑匪面露凶光,抬手就要去揍人,“吓老子一跳!”
出乎意料的,那个拳头被握住了。
刚才还哭哭啼啼缩成一团的弱鸡,现在眸中像是浸了寒光,就连折射出的目光都带着冷刃般的锋利。
江逸五指微微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是手腕脱臼的声音。
被抓住手腕的绑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剩下的两人还没来及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一声巨响,自己的同伴被拎着手腕狠狠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两人都懵了。
江逸在暗处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来。
他抖落自己手上的绳索,抬手摘掉自己已经滑到鼻梁上的黑布。
身上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江逸想象不出许宁宁那个小哭包是怎么忍着没有噼里啪啦掉眼泪的。
不过对于他而言,还能忍受。
江逸垂眸活动了一下手腕,他的目光带着死气,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人。
“你打她了。”江逸轻声道。
“什么玩意儿?!”绑匪莫名其妙,又怕又怂。
“还好。”江逸踩着玻璃碎渣,满面阴沉走向绑匪,“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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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记得就是这么开的。”
警车上,许宁宁忍着哭泣,努力回忆着当初被绑架时车子走过的路。
“转了三个弯,”许宁宁说,“然后我听到有收费站的声音。”
“应该上了高速。”警察朝对讲机告知最新的线索。
许宁宁紧盯着窗外,因为太过紧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于知白看在心里,心疼得不行。她揽过许宁宁的肩膀,把人抱进怀里。
“妈妈,江逸出事了怎么办?”许宁宁抓着于知白的衣服,眸子里眼泪直落,“有三个人呢,我害怕。”
“警察叔叔已经确定范围了,”于知白擦掉许宁宁的眼泪,“不怕,爸爸妈妈都在呢,没事的。”
许宁宁没敢告诉他们自己在交换身体前一刻的濒死状态。她怕江逸已经死了,怕江逸替她死了。
“我害怕,”许宁宁在于知白的怀里忍不住哭道,“妈妈我好害怕。”
那个少年背负了那么多,走了那么远。
他那么辛苦,那么难过。
许宁宁拼命拼命才靠近江逸那么一点点。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对方,自己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你。
求求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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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高悬,江逸身上带血,走出山间一家废弃的破旧工场。
他捂住自己腹部伤口,踉跄着走上林间小道。
疼到痛感麻木,也就感觉不到疼了。
江逸抬眸,看着漆黑夜空中的清亮月光。
他沐浴在这片冰凉之下,心底竟然是高兴的。
还好是他。
还好换回来了。
他一人在世上了无牵挂,来去也随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