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说些之前的老话,怀缅已故的儿子和媳妇、
现在这唯一一个能与她说说老话的人突然不在了,太后岂能不动怒。
皇上坐在一侧,轻声宽慰道:“母后,儿子已经派人全国范围密查了,一旦有赵公公的消息,立刻就送回了,这宫里,如今天犬已经回来,儿子让它阖宫再搜寻一圈,该是有蛛丝马迹的。”
皇上提起天犬,太后原本铁青的面色,泛起一丝暖意。
天犬是神兽,守护着每一任帝王与皇后。
当初她大儿子做皇帝的时候,那天犬是何等的通灵性。
想及此,太后叹了口气,“如今你养着的那天犬,不知是犯懒还是如何,看上去总是呆呆的。”
皇上就笑道:“母后有所不知,这天犬先前可能是尚未开蒙,今儿它突然与儿子亲昵了,为了查案,还央求了儿子。”
一想到当时在御书房的事,皇上就激动地血液沸腾。
十六年了!
整整十六年了!
他终于被天犬承认了!
现在,他是大燕朝,光明正大的帝王!
天犬抓伤刘公公的事,太后有所耳闻,“你是说,它突然通灵性了?”
皇上点头,“正是。”
“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太后有些好奇。
好奇心缓和了她心头的焦灼和愤怒。
“既是开窍了,便让它寻寻赵福海。”
皇上便笑道:“安国公的案子,昨日夜里天犬在安国公府发现了尸体,翻墙将尸体偷出,结果那尸体没有死透,又给救活了。”
说及此,皇上话音一顿,眼底阴鸷忽的一闪而过。
太后低头摆弄着手腕的珠串,没有看到。
皇上很快神色如初。
“老四查着安国公府的案子,天犬也要跟着查案,便与老四一同出宫了。”
太后好奇极了。
“它要查案?”
皇上便笑道:“儿子也觉得稀奇呢!不过,这天犬通灵性,查案也是情理之中吧。”
说着,皇上置于膝头的手微微捏拳一下又倏忽松开。
“记着皇兄在的时候,他跟前那条天犬,还曾跟着威武大将军出征,当时成为一段佳话。”
第七十八章 问话
小儿子提起大儿子,太后面上,是慈祥又伤感的笑。
当初是悲痛欲绝的,可已经十六年了,她渐渐的……选择忘记。
瞧着太后已经缓和的面色,皇上温声道:“母后且宽心些,过几日就是除夕夜了,您的孙儿孙女儿们还等着争相孝顺您呢。”
太后忽的心里疼了一下。
大儿子死的……
大儿子和大儿媳,死在了大儿媳生产那日。
一家三口,全部丧命,大儿子连个后人也没有留下。
她思念大儿子,可也不能因为已故的人,就看不见眼前人。
她还不是个老糊涂。
朝着皇上笑了笑,“哀家福盛,必定是能长命百岁,抱上曾孙的。”
皇上跟着笑起来。
“那是,若非母后福泽浓厚,前几日儿子就差点去了。”
皇上当玩笑一般是说出的话,太后却是狠狠在他手背一拍,“胡说什么,当皇帝的人了,也一把年纪儿子都二十好几了,还说话这么没轻重的。”
嗔怪的瞪了皇上一眼,太后又拉起皇上的手。
“那件事,你真应该感谢皇后,哀家也该感谢皇后。”
“母后放心,儿子知道的。”
太后又嗔怪一眼。
“总是嘴上说知道,转眼还不是又去了丽妃处!”
太后对丽妃的厌恶,不加掩饰。
皇上就笑道:“这次,儿臣真的知道要宠着皇后了。”
母子俩说着话,感受到太后渐渐放宽了心,皇上陪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一出了太后寝宫,皇上便吩咐迟公公,“你去一趟老四的府邸,朕要见一见那位救活尸体的神医。”
迟公公得令,转脚便去执行。
皇上坐上轿辇,起驾御书房。
老四是个毫无权势的废物皇子,可他怎么能认识神医呢?
如若不认识,那天犬偷出尸体之后,又是如何精准的找人救了呢?
他绝不允许那个废物敢背着他有一丝一毫的行动。
能活着,便是那废物最大的奢侈!
也是他给那废物最大的恩典。
一路沉思,皇上才坐到御书房的椅子上,正要拿起一本折子批阅,外面响起回禀声。
“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皇上蹙眉。
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搁下折子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道:“进来。”
御书房的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刑部尚书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
行礼问安之后,刑部尚书道:“启禀陛下,余州知府赵霁德,进京了。”
皇上听着,一愣。
不是前一阵子才上京述职吗?
怎么又来了。
外地官员无召不得入京。
难道他召赵霁德了?
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皇上不动声色,“何事?”
刑部尚书便道:“余州地区,有人私下开采金矿,赵霁德发现之后,立刻带着府衙的人将开采金矿的矿工和附近守卫拿下,因着事发突然,来不及上文书,便押解着金矿矿工,直接来京了。”
皇上惊得瞠目结舌。
“金矿?”
刑部尚书道:“金矿那边,有人供出,说是这金矿是安国公的,因着安国公身份特殊,赵霁德才不敢递上公文,唯恐公文还未抵达圣听,他就已经被人办了。”
刑部尚书这话说的可以说是丝毫不加掩饰了。
皇上闻言大怒,啪的一拍桌子,“放肆!”
刑部尚书低了低头。
“赵霁德入京,唯恐被人半路刺杀,特意写了条幅和大字报。”
说着,刑部尚书将条幅和大字报捧上、。
因着迟公公不在,刑部尚书亲自向前挪了挪,放到皇上桌案上。
皇上瞧着大字报和条幅上的字,面色铁青。
刑部尚书退回原处,道:“因着这条幅上的内容,从余州到京都,一路倒是有无数江湖英雄好汉护送。”
说着,刑部尚书朝着皇上一拜。
“这也是陛下得人爱戴,赵霁德才能享此殊荣。”
这个赵霁德,皇上是很有印象的。
十六年前的状元。
杀得一手好猪,再肥的猪,他朝着猪脖子一掌下去,必定能将那猪拍晕。
当时这着实成为京都最为热门的话题。
简直是各个茶楼的挂榜热议。
人也是个有才的,只是几次对安国公不敬,被安国公动了手脚安置到了余州。
这一点,皇上是知道的。
没想到,如今赵霁德找到了安国公私采金矿的事!
这是报复呢?还是却有其事。
皇上心头,思绪重重。
默了好一会儿,皇上道:“这事,你如何知道?”
刑部尚书就道:“赵霁德押送金矿矿工的队伍,已经行到真定,今日就能如今,半个时辰前,赵霁德率先入京,寻到了臣的门下,因着事发紧急又着实严重,臣不敢耽误,立刻便来回禀陛下。”
“他人呢?”
“就在门外。”
“让他进来。”
半盏茶后,赵霁德恭恭敬敬跪在御书房。
“那是安国公的金矿?”
待赵霁德行礼问安之后,皇上直接抛出一句话。
赵霁德立刻道:“臣不敢妄断,是那矿工领头人如是说的,臣也并无任何证据证明就是安国公的。”
皇上冷哼一声。
“没有证据,就立下这样的横幅,重伤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赵霁德立刻低了低头。
“臣也着实是无法,陛下英明,还望能体谅臣的难处,敢私开金矿的,必定是位高权重,臣若是不如此,而选择递上文书,臣怕难达圣听啊!”
皇上怒道:“放肆!朕是昏君吗?”
赵霁德便道:“陛下英明,奈何江山万里,总有阳光不及之处。”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时间,御书房空气凝滞下来。
赵霁德跪在那里,倒是一动不动。
刑部尚书想要替赵霁德说句话,想了想,又放弃,只本本分分立着。
沉默了许久之后,皇上忽的朝赵霁德道:“你在余州,可曾见过安国公府世子?”
赵霁德低着头,恭顺道:“臣并不认识安国公世子,故而不知是否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