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黑衣人,提刀站定,为首的那个看着还在仰头看天的路詹,不由得,也抬头看了看天。
这是天上有什么吗?
这大兄弟怎么看的这么认真。
什么也没有啊。
“你看什么呢?”也许是出于好奇心,也许是出于装13,为首的黑衣人朝着路詹喊了一句。
路詹翻滚的神思顿时敛起,落目就看到眼前的人,路詹环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向朝他喊话的声音方向。
“什么人?”
那人冷笑一声,“杀你的人。”
路詹一愣,这一刻,他竟然有点真的希望自己被杀了。
这样,他就不用去面对府里那无法面对的局面了。
路詹嘴角扬了扬,“好啊。”
这是一句生无可恋的话,可落在那黑衣人耳中,就是一声挑衅。
黑衣人一抬手,“上!”
招呼一声同伴,大家从四个方向直扑路詹。
原本大家都做好了恶战的准备,毕竟这人跟着四皇子,大家都知道他功夫高。
可就在大家铆足了劲儿打算大战一场的时候,发现路詹压根没动作。
为首的一个狐疑,迟疑一瞬直接扑上去,一脚将路詹踹到。
路詹就像是毫无武功的一样,身子嗖的飞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跌在地上。
地上已经积了雪,他落下去,脸贴在地面上,凉的人心里发颤。路詹缓缓闭上眼睛。
或许,从骨子里,他就是个懦夫吧。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懦夫也好,说他无情无义也罢,就这样……都结束了吧。
大地白茫茫一片,他能走在这么干净的时候,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然而,却没有预料的刀剑刺入他。
路詹震惊之下睁眼,就看到有两个黑衣人上前,用绳子捆了他。
路詹一愣,看向那为首的,“怎么?不敢杀了我?”
为首的扯嘴一笑,“你不值得死还。”
路詹……
怎么?
他无情无义,自私冷酷,对主子不忠,对朋友不义,现在连死都不值得了吗?
路詹眼底,露出嘲谑的笑。
那黑衣人不知道路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不过,这不是他要揣摩的事,他的任务,就是把人带回去。
绳子捆好,有人朝着路詹后脖颈子来了一掌,路詹一头昏倒过去,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往何方。
而此时,沈樾府邸。
宋瑾吃过饭,把一张沈樾惯用的书桌收拾干净,将那副《云瑶书居图》平铺上去。
万喜小心翼翼的点了十二根蜡烛,将室内照的一片通亮。
宋瑾立在桌案前,去看那画。
是一幅山水画,画的一个幽静山谷,山谷里,漫山遍野都是绽开的小花,小花被微风轻拂,光是盯着这画,宋瑾都能感受到画里扑面而来的微风和花香。
山谷深处,有一个亭子,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尽管人物很小,但是看得出,是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袍,玉树临风立在亭子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折扇冲着山谷,大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
女子则是一条鹅黄宫裙,头上的发钗甚至都能看的清楚,是桃花簪。
她腰间垂着丝绦,挂着一块玉佩。
就在宋瑾目光打算落向旁处的时候,忽的心头一跳,嗖的挪目落回那女子身上。
宋瑾盯着那玉佩。
这玉佩,怎么那么眼熟!
她在哪里见过?
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这玉佩一定与她意义非凡,不然她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哪里,究竟是哪里?
宋瑾抱臂立在那里,眉心紧蹙。
万喜立在一侧,瞧着宋瑾的样子,低低的道:“主子,有什么问题吗?”
宋瑾轻轻摇头,默了须臾,指了那玉佩,“你看看,能不能认识这玉佩。”
万喜一脸错愕。
看看宋瑾,又去看看画,看看画又去看看宋瑾。
“不是,主子,这里有玉佩您都能看得到?小的看不到啊,小的就知道这里有个亭子,亭子里有两个点儿估计是人。”
万喜这么一说,宋瑾顿时一愣,“你看不到亭子里的人?”
万喜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能说看不到吧,反正小的就能看到两个点,然后判断一下,这两个点儿应该是人。”
宋瑾……
万喜自然是不会说谎。
为什么万喜看到的,是两个点,而她看到的就是完整的人。
栩栩如生,尽管小了些,可她看的清清楚楚,她甚至看得到那女子桃花簪上的花蕊。
宋瑾嗖的转头去看王六。
王六扯嘴一笑,“点儿。”
宋瑾……
王六也看不到。
思考一下,宋瑾和万喜换了位置,按着万喜的肩膀,宋瑾道:“你站在我这里看能不能看到。”
万喜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幅全力以赴的样子。
盯着那画半天,眼睛都酸了,摇摇头,“主子,小的还是只能看到两个点儿。”
顿了一下,万喜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嗖的一亮,“主子,难道您看到的不是两个点儿,而是两个人?”
宋瑾点头。
万喜眼底光芒大绽,“哇,主子您果然厉害。”
宋瑾……
王六想了想道:“会不会和主子的体质有关?”
万喜不知道宋瑾身上有千机蛊,王六作为宋定忠亲自挑选的暗卫,却是知道。
被王六这么一提,宋瑾忽的想起一件事,立刻朝万喜道:“我让你收着的那枚玉佩呢?”
第一百六十章 母亲
天犬当时给了宋瑾一枚玉佩。
因为这玉佩,宋瑾连续做梦,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梦到了父母死亡的真相,梦到了杀人凶手狗皇帝。
后来来到京都,因着这玉佩特殊,宋瑾唯恐戴在身上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让万喜收了起来。
万喜得令,立刻去暗室将那玉佩翻出。
“主子。”
宋瑾接过,将那玉佩放在那女子所佩戴玉佩的旁边。
万喜拨了拨灯芯儿,王六递上一把放大镜。
宋瑾举着镜子瞧那玉佩。
不论是形状还是雕刻的花纹,甚至玉佩上左下方有一点非常不明显的裂痕,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幅《云瑶书居图》上人物所佩戴的玉佩,竟然与她手里这块一样。
宋瑾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一个想法在脑中跃然而出。
她这玉佩,是天犬给的,天犬的长辈,效忠的是她的母亲,也就是说,她可以肯定,这玉佩,是她母亲的。
那这画里的人……
是她的母亲?
这么一想,宋瑾立刻拿着放大镜去看那女子的脸。
尽管人物很小,但是面部画的精致逼真。
并非寻常女子的柳叶弯眉,画中女子眉毛带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一双杏眼含笑,但是笑意飒爽。
微微扬起的嘴角昭示着她此时愉快地心情。
那种笑,带着一股放荡不羁的韵味,仿佛一个小纨绔似的。
宋瑾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评定,但就是有了。
而且,随着她的想法渐起,这人的形象,在她心目中也立体起来。
顺着向下看,她看到那女子手里提着佩剑,甚至能看到手上的茧子,可见时常用剑,这剑并非装饰。
剑身并不奢华,可谓低调。
但她感觉的到,如果这剑出鞘,必定削铁如泥,带着重重杀气。
宋瑾觉得,这剑,一定杀过很多人。
她甚至脑子里出现一幕臆想,这女子身着铠甲,坐在高高的威武的棕色军马之上,挥着手中的剑,大喊着“杀!”
她甚至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呼啸声,听到了战场厮杀的震耳欲聋,这一刻,她仿佛置身在那充满血腥的厮杀战场,她仿佛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感受到了擦耳而过的箭雨,听到了冲锋和受伤的声音。
宋瑾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正在全身战栗。
万喜眼看宋瑾面色惨白,汗水顺着脸颊落下,紧闭的嘴唇低低的说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话,吓得万喜朝王六道:“主子不会中邪了吧?”
王六虽然见多识广,可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想了一下,伸手去拍宋瑾,“主子,主子……”
宋瑾用的沈樾一米八几的身子,万喜够不到,只能拽着宋瑾的胳膊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