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尔这个人有时候是说到做到的,许枝马上蹲下去,稳稳的站在梯子上:“哎哎,别,我这就下去。”
鞋底落在地面,许枝才有几分安全感,她还没开口,就被宋清尔给训了:“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应该是你做的,这里风大,要是吹倒了梯子怎么办?”
许枝瞪了他一眼:“你信不信我拿出入平安糊你一脸。”
君子动口不动手,但他对着许枝并不是君子,宋清尔伸手捏着她的脸蛋,扯着:“你小心我告诉阿姨!”
许枝眯着眼,说话都差点漏口水了:“别,我错了!”
宋清尔这才松开,他方才也没用力,主要是许枝脸蛋又胖了,圆圆的,肉多,扯得远。
但是许枝皮肤嫩,又薄,显得红红的,黑眼珠还特别委屈,宋清尔呼出一口气,带着冷风。
“我帮你贴?”声音极尽温柔。
许枝这才想起,他家里的春联都是他亲自贴上去的。
雪吹进眼睛,许枝揉了揉,眨眨眼:“出入平安是我家最后一张春联了,给你贴,贴完你就大一岁了。”
宋清尔没有反驳,淡淡的嗯了一声:“贴完我就十三岁了。”
“十四吧?”
宋清尔重点强调:“十三!虚岁才是十四。”
许枝撇撇嘴,没说话了。
第二天,离春节还有两周,餐饮店异常热闹,张子英发现人手不够了,但是这个时候招不到人。
“你今年多大了?”
宋清尔诚实的回答:“十四!”
张子英恼怒的拍了拍大腿:“还差四岁!算了,你换身成熟的衣服,跟他们去学习下单吧。”
宋清尔眼睛一亮:“谢谢英姐。”
张子英还是不放心,最后警告一声:“别到处跟人说自己的年龄!知道吗?”
宋清尔猛点头,能赚钱他什么都肯。
快要春节,外地人都要提前回家过年的,所以店里已经没什么人,张子英结算完最后一笔数目,也打算让他们几个本地人回家了。
“宋清尔,两千五百六十。”本来是按日算钱的,但是特殊时间,张子英为了方便,在春节前一起算。
张子英一边算着现金一边抱怨着:“就你最麻烦,没有卡,还得发现金。”
宋清尔抿嘴不语,仔细发现,还能瞧见他嘴边几不可查的笑意。
收到钱后,宋清尔离开了店,也没有回家,他转了两三街角,脚步停在一家装潢精致的风铃小店。
这家小店,风铃是主流,信封是卖点,写信送信是亮点。
“欢迎光临,随便看看,如果要写信的话,可以到那边自己选信封。”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和善阿姨,为人热情。
宋清尔轻点头,淡然一笑。
很早之前,他就想试试了。
小店玻璃门前竖起一个马卡龙色的木牌,上面写着——给十年后的自己一封信。
十年后的自己,宋清尔抿着一丝笑,他那时候,会是怎样呢。
走过格子栏前,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明信片,他明亮清晰的双眼粗略扫过,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似乎风格都差不多。
他转身去到其他格子栏。
灰青色云边缥缈,只有一座深山隐隐约约藏在雾中,意境很深,宋清尔手微冷,揣在兜里还没捂暖,便伸手过去,拿起那张明信片。
白皙的手接触到冷空气,不免的抖索一下。
——“这边的不太适合我们,太暗沉了,我喜欢亮一点的颜色。”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写给五年后的自己,还是红红火火比较好。”
一男一女在说话,估计是对情侣。
宋清尔愣了一下,很快便冷静下来,转到另一个格子栏,他还需要再买一个。
十年后,她也该二十二岁了。
既然这么喜欢葡萄味,那就选个淡紫色,只不过紫色向来象征神秘高贵,似乎跟她不太搭。
宋清尔回忆起什么嘴角上扬,拿起两张明信片,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付完钱后,宋清尔问:“你这里有钢笔吗?”
老板娘看着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笑了笑:“有。”
宋清尔继续问:“保证按日期送信吗?”十年,谁也不能保证时间。
老板娘对他眨眨眼:“我这店都开了快二十年了,从我父母那辈传下来的,你说呢?”
宋清尔没反应,神态清冷;老板娘再来一个wink感化他。
宋清尔叹息:“好吧,我需要一支钢笔。”
“行咧,帅哥稍等哟。”
宋清尔按照格式先把姓名跟地址填好,只是在地址一栏,他迟疑了。
他自然能保证自己不会搬家的,至于许枝……罢了,还是一起吧,毕竟回忆都在那里。
三天后,万家灯火。
街道幽静,回家温暖。满城灯笼,红火一片。大年三十的那一晚上,慕惜雪跟许雾都回家了。
这么喜庆的日子,他们不会吵架但是也故意避谈。
许枝家里冷冷清清的,吃过年夜饭后,她便回房了。
——“树枝,吃饭了吗?”
听到声音,许枝走到阳台栏杆前,将头卡在栏杆上,很轻微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阵无言。
许枝想起什么之后,问:“这个时候,你不陪宋爷爷吗?”今晚要守夜呢……
宋清尔黑眸对上许枝的头顶,轻声:“他在看春晚呢。”
许枝也跟着笑:“你不看吗?”
宋清尔歪头,似古灵精怪:“还不如看你。春晚太无聊了。”
前几日还下着雪,大年三十这一晚,居然是月明星稀,无雪无风,弯月挂空。
“我们要不要倒数?”许枝提议。
宋清尔说:“正有此意!”
就在许枝沉浸在欢喜中,宋清尔突然来了一句:“你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扫兴!煞风景!
许枝斜眼不语,宋清尔滔滔不绝:“咱们十五上学,没几天了,该做还是要做的。”
许枝在原地跺跺脚,语气有些不忿:“今天大年三十呢!”
刚说完,许枝家里后方天空上,砰的一声,一朵粲然橙红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
他们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看去。
橙红,青绿,玫红,五彩斑斓,缤纷色彩。
印在他们的脸上,也显得绚丽多彩,许枝捂着耳朵,闭着一只眼:“很好看,就是太吵了。”
说完后,许枝穿着拖鞋噔噔噔的跑进卧室里,没几秒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个闹钟。
她看着时间说:“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了。”
宋清尔在对面喊:“你说什么?”
烟火的声音太大了,许枝嗓音很小,她清了清声音,放开了喊:“我说还有五分钟!”
待到分针快要稳稳的走完最后一圈的时候,身后盛世烟火,也盖不住许枝娇柔稚气的声音。
“新年快乐,耳朵!”
崽崽似乎醒了,从卧室里走出来,用头蹭了蹭宋清尔的裤脚,他没理,双眼明亮灼热望着对面的那个人,在夜色中更显光芒。
“新年快乐,树枝!”
屋内传来一阵手指有力敲打着键盘的声音,慕惜雪一丝不苟的看着电脑屏幕,神情严肃。
许雾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
他们之间感情不和是一回事,分不分房又是另一回事。
这间主卧,空间够大,足够容纳两张床,一开始许雾打算分房,是慕惜雪不肯。
怕是影响到许枝。
只不过素日里,许雾会留在书房或者警局过夜。
“你想看春晚吗?”许雾喝着牛奶,破天荒的开口。
往年的春节,他们可是相看两厌的。
听到这话,慕惜雪敲打键盘的手指猝然停下,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了。
第14章 拾肆
气氛一时很尴尬,许雾抿抿嘴,有些后悔问出这番话。
慕惜雪停下手中的动作,表情出现茫然状态,她问:“春晚是什么?”
这样惊世骇俗的问题,难倒了高级督察许雾,他抿抿嘴,竟无言以对。
“印象中似乎没跟你看过……”
以往的日子,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特别是他的身份,时间不稳定。
“没事了。”许雾喝了口牛奶,潇洒转身出去。
慕惜雪依旧茫然状态,她稍微呼出一口气,心里总是闷闷的。
年过后,初一到初十,日子过得很快,作业积累越多,许枝每晚熬夜,总是憔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