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弦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回过头便看见一双漆黑湿润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有点怯怯的,有点期待,一想到今日陆柯离开太华,可能会难过,他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好。”
陆柯心里一喜,眼睛亮亮的格外璀璨,也让秦弦的深情更加柔和了一些,他却不知道陆柯满心欢喜,想的却是,那个叫洛天河的师兄果然说的没错,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
所以说,孩子小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远离那些不三不四不正经的人,不然什么时候突然养歪了都不知道,很多很多年之后,秦弦才意识到这一点,只可惜已经晚了。他家那个听话乖巧可爱的小柯,早就不知不觉就被某个人引上了另外一条路。
前些时日在苍云山脉中变故连连,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太华,没有丝毫休息,又来到了此处安排一切,纵然秦弦修为大增此时也不禁感到有些疲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到了夜里,他躺在床上,因为之前在这竹屋周围又费了不少力气设下了几道防御阵法,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不过片刻的功夫,呼吸便平稳起来。
陆柯躺在床上,听见秦弦似乎睡着了,这才悄悄睁开眼睛,却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借着月色痴痴地看着秦弦的面容,最终他犹豫了一下,悄悄地将手摸索着探入秦弦的被子当中,一咬牙,偷偷牵住了秦弦的一根手指。
“半夜不睡,做什么?”
秦弦突然出声问道,吓得陆柯的手猛地一抖,刚要缩回来,就被人用手掌轻轻拢在手心之中。
陆柯呆了一下,只觉得一股暖意包裹在自己手掌之上。
“睡吧。”秦弦低声道。
陆柯抿了抿唇,还是压不住唇角露出一个傻傻的笑,朝着秦弦的位置轻轻拱了拱,头一歪便睡了过去,显然已是累极。
秦弦见他睡了,这才睁开眼睛,纵然屋内并无光亮,可他却能将所有东西看的无比清晰。在一片黑暗之中,秦弦的瞳仁中闪着一浅金色的光亮,更像是一双野兽的眼睛。
他盯着小柯看了半晌,将人又朝着自己这边拢了拢,压了压被子,这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陆柯本以为自己离开了太华可能要过一阶段艰苦的岁月,然而事实是刚刚相反,他与秦弦二人在孤蒙山中相依为命,日子越比在太华中还要美好,若不是看见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照偃,陆柯都快忘了太华仙府的那些人了。
“你来做什么?”
秦弦手中握着一根竹子,又在做着什么东西,小柯在一旁练完了剑,坐在他身边休息,看着他动作,结果秦弦一抬头,瞬间就拧紧了眉头。
“师父让你送这小孩离开,你倒是真听话,不在太华养着了,改成躲到这里偷偷养!”
照偃就奇怪秦弦原本作息规律,经常能在宗门内见到,可如今一忙完了戒律院的事,转身就没了人影,动不动晚上也不回来住了,就跟外面养了小媳妇一样,于是找了个机会远远跟在秦弦后面,果然看见了之前的那一幕。
秦弦理都不理她,他修为不如照偃的时候都不怕这个师姐,更何况他现在修为还超了照偃一大截。
“啧,偷偷养个小孩在外面是不是挺好玩的?算我一个呗?”
照偃本来冷着脸,见吓唬不住秦弦,瞬间换了一副笑模样,伸手拿了一根竹子戳了一下陆柯圆圆的屁股,陆柯一急,抄起了竹子当成剑朝着她就挥了过去,她也不在意,反倒与陆柯比划起来。
“师姐若是没事,还是回去比较好。”
秦弦皱了皱眉,看着她与陆柯你来我往地拆招,心里突然多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的屁股,以后要考的
第26章
“我不走, 你若是撵我, 我就告诉师父。”
照偃握着竹子, 本是想逗逗陆柯,却没想到这小孩出招颇有章法, 隐隐地还带着一点秦弦的影子,于是也开始认真地与陆柯拆起招来。
秦弦眉头皱的更紧了,刚要说点什么, 就见照偃用手中竹子挡开了陆柯手中的竹子, 头也不回地又继续说道:“平日里你要处理戒律院的事务,难免抽不出来时间,让这孩子一个人呆在这里你也放心?师姐不论如何也是自家人, 不会害了小柯,若你不在, 我替你陪陪他说说话练练剑不是挺好的?”
说完这话,照偃趁着空隙, 又戳了一下陆柯圆圆的屁股, 气的陆柯小脸都红了,啪地一下扔了竹子就躲到了秦弦身后,紧紧地抓着秦弦的衣服, 秦弦条件反射一样地将他往身后护了护,照偃这才笑呵呵地停了手。
秦弦低着头哑了声, 照偃说的没错, 不管他设了多少阵法放小柯一个人在外面也终究是不放心, 想到小柯的身份, 秦弦不得不默许了照偃留下,只不过,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日,当秦弦从戒律院赶回孤蒙山的时候,看见洛天河带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玩意和小柯玩成了一片,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异常和谐,瞬间他便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了。
照偃知道了这事,那洛天河又岂会不知!
他看着洛天河牵着一只妖兽带着小柯开始满山乱窜,头中开始隐隐作痛,感觉又有什么超出了他的预料,只不过看着小柯明媚的笑脸,他只能将一肚子的憋闷死死地压在心底,之前的一些念头算是彻底破灭了。
该死的洛天河,一想到他就头疼的厉害。
秦弦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突然愣了一下,虽然他在心里悄悄地骂洛天河那祸害该死,然而如今一提到这个词,他的脑海中总能幻想出洛天河成为尸傀后死气沉沉的模样,那个人,真的死了……
秦弦一点点恢复意识,只觉得脑海中阵阵作痛,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周围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而自己则似乎歪在一个人的怀里?
秦弦怔了一瞬间,抿了抿唇,伸出手试探性地朝自己身后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另一个人的温度,一下子又呆住了。
“醒了?”
陆剑离打了一个哈欠,笑眯眯地看着那双摸过来清瘦白净的手,心里喜欢的紧,忍不住凑上去臭不要脸地亲了一下,秦弦的手一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陆剑离本以为又要讨了一个大冷脸,没想到秦弦最后也只是将手缩了回去,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散发出阵阵冷气,不由得心里一喜,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最终决定放在秦弦腰上。
秦弦气急,撕了半天没把这狗皮膏药撕下去,也就由着他了。
闹腾了一会,秦弦渐渐想起来了,他和陆剑离找到了唐谨和唐悠悠,一行四人打算去若水苏门的遗址去调查血蚀的事情,只不过他行动不便,陆剑离走了没多久就找来了一辆马车同他一起坐了进来,而唐家的那两人则被他坚定地赶到了外面。
马车外面不断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而马车里面突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陆剑离低头看着秦弦依然有些苍白的脸,即便没什么血色,却像是青莲皎月,清清冷冷的,越看越是好看。
陆剑离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心里烧的厉害,不敢再继续盯着了,不然以着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再这么看一会儿自己都要生出反应了。
“你很在意你的琴,它叫什么?”
陆剑离没话找话,逼着自己分散一点注意力。
“逝川。”
秦弦皱了皱眉,也感觉此时自己被陆剑离半是圈着半是抱着的姿势有些奇怪,一边回答一边悄悄向外挪了挪。
陆剑离愣了一下,听到这个名字后,脱口而出道:“逝者如川,君莫相忘乎?”
秦弦一震,面上飞速闪过一丝复杂,低低地嗯了一声。
曾经小柯也问过这把琴的名字,自己是这样告诉他的,当时小柯听到后似乎有些难过,拉着自己的手,说,留下的那人太可怜了,一个人要背负起一切,反倒不如那些已经亡故了的人轻松。
“倒是可怜了留下的那人,平白地就要背负起所有沉重的过去。”
陆剑离淡淡说道,光是听到这名字就没由来得感到有些心塞,却没看见秦弦听到这话之后突变的脸色。
“陆剑离,你……被天一剑宗捡回来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秦弦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声音有些微微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