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迟疑:“果真如此……严重?”
朝暮点头如捣蒜:“仙君啊,你可不知,那些红眼睛的恶魔,就算只是掉根毛被我瞧见了,都能连着做七天噩梦!”
“怎会如此?我见旁的草木妖精也不并如你这般恐惧天敌,况且你都成仙了,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朝暮皱了皱鼻子:“我倒不是惧怕天敌,牛羊之类的纵使抓来当坐骑我也有信心驯服,只唯独红眼睛,似乎是天生的不对付。”
她说完见星轨少年老成的沉思模样,生怕他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急忙道:“仙君,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赶紧尝尝接引老师做的鲈鱼吧,听闻这可是接引老师在妙华界废了好大力气寻来的,尾红色正、肉质鲜嫩……”
星轨蹙眉,正色道:“仙人怎能迷恋小千界的凡俗食物,若是污浊仙体、影响修炼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身为仙君更当以身作则,警示你们这些新晋小仙。”
朝暮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明明在凡间时星轨做梦都在念叨妙华界的红尾鲈鱼,如今倒是又端起架子。
后方,接引端着一盅菌汤,刚欲走过来,听见这话,脚步顿时停下,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消散,星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接引,朝暮却是正面朝那个方向,将接引眼底的落寞看的一清二楚,她略微思索了一下,语气比星轨更加义正言辞:
“仙君,这话不对,你曾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本着严谨的学术观念,理应你先吃了,才能谈警示意义,吃都没吃,那不是脱离实际?要不,你先尝一小口,确认它能污浊仙体,我保证今后绝对吸取教训。”
星轨闻言神情苦恼,似乎在琢磨朝暮这话究竟哪里有毛病,朝暮见他手指动了动,忙将筷子塞他手里,只见唇红齿白的小仙君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边不由自主的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入口中,表情瞬间酥化开来,满脸的欲罢不能。
三两下功夫,盘子都险些舔的干干净净。
“香吗?”
“真香。”
呵,男人,嘴上说不要,身体倒很诚实。
朝暮轻笑出声,星轨反应过来后却是浑身都僵住了,暗恨自己大意,若是朝暮长歪,他可怎么跟神君交代?!
星轨抬头看向朝暮,正当他纠结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朝暮却是躬身施礼:“仙君、老师若是无事,弟子先回东源了。”
在接引赞许的目光中,朝暮功成身退。
……
入夜,明月初升。
经过一番生死挣扎,朝暮进入了熟悉的离魂状态,神魂漫无目的的飘过数座仙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最后垂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朝暮试着动了动胳膊,重新掌握魂体的控制权。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声,让她这个刚经历过虫噬痛苦的倒霉蛋有些发毛,她不能确保一直都能自如操控神魂,按照以往的经验,还是寻个不起眼的地方挨过一晚上为好。
朝暮抬头,这里不知是哪座仙山,灵气竟是比东源大部分地方还要浓郁,她此刻在山脚的位置,往上看全是云蒸雾绕,也不晓得山峰究竟有多高,倒是周围静谧的紧,应该并非是弟子众多的西源。
“沙沙——”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朝暮寻声望去,只见一条草木茂盛的小径里闪出一道人影,清亮的月光照耀在他身上,从朝暮的位置,只隐约瞧见是个男人,身材高大、衣着华贵,倒是有些熟悉。
朝暮蹙眉,凝神细看,那人走步极快,像是在逃离什么,不多时就走到了歪脖子树下,朝暮也看清楚了他的长相,心中顿时纳闷起来。
大半夜的,雁衡阳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鬼鬼祟祟,怎么看都有问题。
她没有作声,虽说她今日状态好,魂体还挺凝实的,看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大家都是神仙,保不齐会被瞧出来不对,还是假装没见过的好。
谁料,正当她准备目送雁衡阳离去的时候,对方却停了下来,左右观察了一遍,而后更加鬼鬼祟祟的蹲在歪脖子树底下,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朝暮趴在树干上,面朝下,正对着雁衡阳的头顶,柔软的长发从脖颈间垂落下来,她心想,此时若是嚎一嗓子,必定能把这色胚吓出心理阴影,说不定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此后见着她都得绕道走。
朝暮忍不住扬唇,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雁衡阳恰巧仰起脖子,正好对上朝暮倒悬着的还在诡笑的脸。
第39章 心照不宣阴险仔
四目相对的瞬间, 雁衡阳“啪嗒”一声惊坐到地上,朝暮也呆了,她只是想想而已, 并不是真的要付诸行动啊, 仅仅为了吓一下雁衡阳而暴露自己的存在也太蠢了!
四周,一片死寂。
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半晌, 朝暮悻悻的收起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 主动打破僵局:“好巧啊, 雁仙友。”
“是很巧。”雁衡阳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回归平静, 他不着痕迹的抹去身下的印记,似笑非笑道:“雁某竟不知, 朝仙友有夜游爬树的喜好。”
朝暮十分自然的换了一个动作,借由茂密的枝叶和阴影掩盖住身体的异样,也笑道:“我也不知道雁仙友深更半夜不在宿舍,跑来这偏僻之处。”
“偏僻?”雁衡阳脸色古怪:“南山虽说少有人来, 但也称不上偏僻二字,朝仙友不必用这番说辞来诬赖雁某。”
南山是仙源的主山峰之一,听说是源主居住的地方,朝暮并未来过, 心下不禁诧异自己竟飘来了这等洞天福地,不过这倒也说得通,如此灵气丰沛之地, 肯定不会是寻常小峰。
朝暮是决计不可能承认自己是离魂被卷过来的,便揪着雁衡阳的把柄,道:“说什么诬赖啊怪见外的,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 小仙也只是关心仙友因何逗留此处。”
“雁某来找源主,有些学业上的问题想请教罢了。”
朝暮眯了眯眼,当她三岁小孩呢,那只会点头摇头的工具人校长又不教书,怎可能答疑解惑?再者雁衡阳先前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啧,比入室行窃的偷儿还小心。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阴谋阳谋只要不挨到她身上,她都乐的装聋作哑,当下,便装瞎赞道:“原来如此,仙友可真是勤学向上,不愧为我辈楷模!”
若是普通人听了这话,只怕得心虚脸红的不行,但雁衡阳只是笑道:“朝仙友谬赞,雁某身为东源大弟子,自当以身作则。”
脸皮忒厚!
朝暮内心鄙夷,面上仍是真诚的点头附和。
雁衡阳道:“不知朝仙友到此是为了什么?南山距离东源宿舍甚远,仙友总不至于真是夜游散步至此吧。”
他略微夸张的语气呛的朝暮嘴角直抽:“仙友误会了,我可没有这等习惯,不过是无聊闲翻新到的术科教材,对上面一些法术不是很理解,便随手找个灵气充足的无人之地来练练施法,说来惭愧,小仙入门不久,竟不知此处是南山。”
雁衡阳盯着朝暮看了一会儿,不知是在辨认这话的真假,还是在琢磨该怎么处置她,半晌,才意味深长的道:“仙友若是试练法术,还是另寻一处为好,南山为源主清修之地,法术极容易触发禁制,如果被抓住,怕是说不清楚。”
朝暮惊讶的点点头,倒没想到经过牵魂镜一事,雁衡阳竟还会好心到提醒她法术禁制,不过如此说来,他方才那些偷偷摸摸的行为岂不是更加可疑……
“雁某还有事,便先行离去,今夜天色暗淡,看不清人脸,我从未见过朝仙友。”雁衡阳抬手施了一礼,告辞道。
朝暮回礼,很是上道:“天光委实晦暗,小仙也未曾见过雁仙友。”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一轮硕大的圆月高悬中天,银色月华将所有景物都映照的清晰无比,唯独绕开了两个小神仙。
……
次日,授业台外围了一大堆人,朝暮远远的望了一眼,只粗略看到墙壁上张贴了一幅画,她拉住一个过路的弟子,听他解释道:
“害,那是讲座海报。”
朝暮:“……讲座我大约能理解,海报为何物?”
过路弟子上下扫了朝暮一眼,同情道:“落后小千界来的吧,海报就是宣传广告,宣传画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