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仙喃喃道:“这、这就是神君的力量吗……”
众仙瞬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之中,再无一人胆敢造次,那些原本还红着眼要抢神器的神仙更是将脑袋埋进了□□里,当差距太过悬殊的时候,连嫉妒或是憎恨的情绪都提不起来,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
凤万知见到那凌空飞来的虚影,竟是连逃也不打算逃,他的眼里只有青光中的人,凭他万万年的修为和眼界,一眼便看出来这团光芒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的力量,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小子体内,好在他年岁小不懂得融会贯通,反倒因自身心绪起伏使得这力量失了控,这可是天赐良机,再不可能有下一次机会,如果能得到神的力量,他何惧隋迩!
银灰色的兔爪虚影将凤万知凤尾上的翎羽尽数折毁,然而凤万知仍旧不避不让,尖喙大张,竟是要直接将青青吞了。
隋迩敛眉,足尖微微点地,只一个呼吸,就掠至凤凰身侧,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凤凰的脖颈也随之被凌空扼住,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鸡,剧烈挣扎着发出尖利的嘶鸣。
“隋迩,你休想阻止本尊!”
凤万知厉声咆哮,羽翼寥寥的翅膀猛的扇动起来,冲天火光四溢而出,刺目的红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周边几个离得近的小神仙立时就化作了飞灰。
隋迩不得不松了手,眉眼震动,倒没想到凤万知竟如此豁的出去,用心血浇灌凤凰焰火,这样燃烧真元的灵火即便逼退他,也会迅速消耗自身的生命力,不用十息的功夫,天地间最后一只纯种凤凰就会湮灭于火焰之中。
不对。
隋迩忽而想起来什么,面色陡然一变。
他竟忘了,凤凰是浴火重生的仙禽。
漫天红光之中,凤万知凋零的翎羽迅速变得丰满起来,一阵清越的凤鸣中,凤凰喙口大张,迫不及待的将包裹在青光中的男子吞吃入腹。
朝暮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耳畔所有声音都在这一瞬间归于死寂,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除了那只赤红的凤凰。
“凤万知,我要你死!”朝暮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话音未落,便将身体化成一道湛青色的流光,没入红光之中。
凤万知吞了青青,眼下正是不可一世的时候,见到朝暮,不由得狞笑:“小丫头,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他说完这话,两翼扇动,正要让这棵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尾巴草尝尝被凤凰真火活活烧死的感觉,身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青光,由腹部蔓延至每一片翎羽,从五脏六腑开始,所有血肉都被这骇人的力量一点点腐蚀殆尽,甚至于神魂真身都完全逃不出去。
凤万知绝望的嘶吼着,凤鸣声凄厉无比,却毫无用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掏空一切,仅剩下一层炙烤的酥脆无比的表皮,也逐渐开裂、崩碎……
与此同时,朝暮只觉得一道极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呼唤着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化成原形,一株小草悬浮在半空中,正是那凡间马路边随便一脚就能踩折几根的杂草模样,普通的似乎任何人都有贬低她的资本。
而此刻,诸天仙神,无一人敢轻视这棵草。
凤万知毁灭的肉身中,无数碧色争先恐后飞出,乳燕归巢一般,化成千万缕青光直直汇入狗尾草中,纤细修长的草叶舒展开来,露出里头毛茸茸的一簇狗尾花,清香盈满整片天空,嗅一口只觉得玄妙无比,竟给人一种顿悟之感。
漫天阴云随之消散,日月一同出现在天际,辉映出无比璀璨的霞光,这霞光绵延至诸天万界,下至地府阴狱,上至三十三重天,所有生灵均有所感,齐齐往天际瑞霞望去。
那一株碧玉般的小草轻轻颤了颤,施放出一阵令人窒息的威压,众仙纷纷跪倒在地,神色惶恐,大气不敢喘一下,这样恐怖的威压,连魂魄本源都随之激荡不已,即便是仙主,也做不到其千分之一。
一道青光闪过,草身化成人形,比之从前更为清艳的容貌,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朝暮神君——”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朝暮幽绿色的瞳目眯了眯,视线在下方跪成一片的仙人身上扫过,不辨喜怒。
隋迩飞至狗尾草身旁,眉眼含笑,他等待了亿万年,终于迎回了他的小草,语调不免有些激动:“你想起来了?”
朝暮瞥了他一眼,并不理睬,这只兔子将她坑的不轻,她此刻不踩他两脚或是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已是用了最大的自制力。
朝暮轻轻抬手,三点灵光将重伤的与锋、雁衡阳、雁雪托起,不消片刻,三人就从频死状态回转过来。
与锋茫然的看着周边跪倒的仙人,视线顺着他们磕头的方向望去,瞧见朝暮后面色大喜:“姐姐,姐姐你没事吗,真是太好了!”
雁衡阳却是敏锐的察觉到朝暮身上异乎寻常的气势,他是三人里伤的最轻的,方才昏昏沉沉沉之际,倒也感知到外界的一些景象,顿时沉默不语。
他从未想过,朝暮这样一棵狗尾巴草,有朝一日竟会成为高不可攀的神君,亦或是,她本来就是神君转世。
朝暮朝小徒弟笑了笑,绝美的面容使得与锋呆怔了片刻,双颊飞上两团薄红,一直红到耳根里。
朝暮却是收回了目光,扫向其他人,葱白一样的食指抵在红唇上,轻笑:“那么,有些账该算算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自云端坠下,跌入尘土之中,白小莲自以为藏的严实,却不料这么容易就被揪了出来,不禁惊惧不已,也顾不上满身脏污的血泥,抬头就要看向朝暮,眼帘却被两团放大的黑影占据。
“砰砰——”
黑袍人和雁峰一同被丢下,砸在白小莲身上,三人如同老鼠一般胡乱窜动,又毫无形象的拱成一团,推搡之际,雁峰忽而一脚踢开白小莲和黑袍,探出头讨好道:
“朝暮神君,在下是受人蛊惑才犯下大错,求神君开恩啊!”
他这般高声说了一句,却被黑袍人猛的揪住了领子冷笑:“大公子想将事情都推到我们身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未免太过无情了吧,雁北可是你亲手杀死的,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你拿着天外魔赠与的毒剑,缩在雁北身后,趁他不备……”
“住嘴!”雁峰气急败坏的推开黑袍人,辩解道:“那是我亲生父亲,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毒手,根本是你,对!就是你!是你杀了我父亲,又打晕了我,逼迫我替你们做事!”
白小莲注视着这个自己曾无限向往的世家公子,心中一片荒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现出来,这样的男人,果真值得她费尽心思攀附吗,即便他是世家贵胄又如何,危难之际只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如今又千方百计的推脱责任保全自己,她这般艰辛,最后得到了什么?
“她,还有她!”雁峰忽而一巴掌扇在白小莲木讷的脸上,恶狠狠道:“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教唆我来找常山柳氏的麻烦,靠着那点不知廉耻的床上功夫来拴住本公子,我呸,下贱坯子,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
白小莲眸光微动,阴森森的觑了雁峰一眼,十指指甲猛的暴涨,瞬间锁住雁峰的咽喉,骑在他身上使劲掐了下去:“我是什么身份?我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你如今却问我是什么身份,雁峰,你怎么就如此无能,我真是瞎了眼,看中你这个废物!”
雁峰眼白直翻,口中反复呜咽着“贱人”二字,手脚不住的挣扎,忽然一个猛蹬,踹中白小莲小腹,将人踢飞,自己立即站起来,朝她身上啐了一口:“下界来的小妖精,真当自己是正经神仙了?还清白,清白能值几钱银子?”
朝暮坐在云头,单手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向这狗咬狗的一幕。
雁峰与白小莲又扭打在一起,黑袍人却是独善其身,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目光不时往天上瞟去。
一阵微风吹过,那地上的黑袍随风而逝,竟是乘着这缕风逃遁了出去。
朝暮轻轻哼了一下,天边倏然响起一道炸裂声,众仙举目望去,只见到一点元神精光的湮灭,随后则是簌簌落下的尸块和碎肉,似乎还有飘飞的黑色袍布。
“竟是神魂具灭,连投胎的机会也不给了。”
一个神仙喃喃道,其余人纷纷低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浑身都在瑟缩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