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韫眼角一刺,泪水哗啦啦顺着脸颊流淌。
闵冉看着她爬满脸颊的泪水,满意的笑了。随即又撇了撇嘴,心里冷哼,女人就是爱哭哭啼啼!
裴行韫心里暗骂:“狗男人!”
在一旁抱着肥猫静候着的青山:“.......”
闵冉站起来,神情愉悦,背着手悠然离去。
裴行韫深深呼吸,随手拭去脸上的泪水,站起来拾起柴火赶去厨房当值。
厨间里忙碌不堪,管事娘子张嬷嬷见到她来,脸色一变正要开骂,她忙曲膝施礼低头认错:“嬷嬷,都是我的错,地上太滑我不小心贪多抱多了柴,又急着赶来当差,没曾想跌了一跤,下次定会小心,还请嬷嬷饶我这一次。”
张嬷嬷瞧她一身狼狈,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冷着脸不耐烦的说道:“下次再迟了仔细打你板子,还不快去烧火!”
裴行韫忙去灶前坐下,认真的添柴,盯着灶里熊熊的火苗,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厨房的管事娘子们虽也争来斗去,这里却还算清净。
负责点心白案的张嬷嬷手艺巧,做得一手好点心,前世吃过的精致点心不计其数,细论起来张嬷嬷的手艺也不遑多让。
张嬷嬷见她听话不多事,有时还会传她一两手做点心的诀窍,现在一是要努力存银子,二是要认真学好手艺。
寻思着大都督闵冉的态度,自己怕是在府里呆不长久,出府后去赁个铺子,做些点心卖也是一门营生。
下了值回屋已是深夜,小蓝已经睡熟,裴行韫拖着疲惫的身子用冷水匆匆洗漱了一番,爬上炕正要熄灯,见桃花躺在炕尾,睁着双眼盯着自己,眼里冒着幽幽绿光,像是匹要吃人的饿狼。
裴行韫扫了她一眼,面色平静,噗的一下吹灭了灯。
连续多日的阴雨之后,天终于放晴,这日裴行韫恰好不当值,去厨房打来热水去到浴间洗了个痛快。
小蓝不在,屋里只有桃花一人,见到裴行韫坐在那里慢慢拿布巾绞干头发,浓密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衬着她莹白如玉的雪肌,容光四射让人不敢直视。
她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那个傍晚她去浆洗房寻管事娘子,巴着她希望自己能被选去浆洗房,路过柴房时瞧见了府里那个千尊万贵,自己日思夜想却始终无法触及的男子,居然纡尊降贵蹲在裴行韫面前对她笑。
都是最最低等的下人,她凭什么?
凭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么?
桃花将自己嘴唇咬得快出血,终是强忍住冲上去抓花裴行韫脸的冲动,心念一转,眼里闪过一道狠毒的光。
裴行韫不经意瞄向脸色变幻不定的桃花,见她踩着木屐拿着木盆哒哒哒匆匆出了屋,嘴角泛起一丝冷意。
不大一会桃花回来了,手里小心翼翼捧着木盆,脸上赔着笑意说道:“哎呀我也准备趁天气晴好洗洗头,可忘了自己没了皂角,你的借我用用好不好?”
裴行韫淡淡的说道:“不借。”
桃花一愣,咬了咬唇像是着急了一般,眼里泛起泪光,快步上前嗫嚅着想要出口解释,脚却突然一扭身子一斜,一盆滚烫的水对着裴行韫兜头泼了过来。
第3章 狠手
“砰砰。”
两声巨响之后,桃花阴狠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她还来不及反应,手里的木盆扔了出去,一下被掼翻仰躺在地上的滚水滩里,裴行韫骑在她身上,面无表情扬起拳头,对准她鼓鼓的胸脯重重一击。
桃花痛得蜷缩起身子,惨叫刚要呼出口,又被大力塞进来的布巾堵了回去。
身体隐秘处连续传来钻心的疼,她痛苦的挣扎打滚躲避,却死死被按住,怎么都挣脱不得。
裴行韫早已防着桃花,在她端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滚水进屋,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趁着她歪歪扭扭靠过来时,飞快的闪身借她站立不稳之机,扑上前将她撞到在地。
前世宫里嬷嬷们处置宫女的手段数不胜数,她开始时还生疏,出手试了几下之后,越发熟悉了起来。
幸得这一世进大都督府搬柴火干粗活,练就了一身的力气,她似笑非笑,从桃花头上拔下银簪子,扬起手对准她瞪大的眼珠子刺了下去。
桃花惊恐得眼珠凸出,几欲蹦出眼眶,簪子在离她眼珠不过分毫处堪堪停住,银簪冰冷的触觉通过她眼珠传遍了全身,让她浑身一时冷一时热。
空气里散发出阵阵骚味,更多的水渍从桃花裙下溢出,混着泼洒在地的热水流淌。
而裴行韫,仍旧神情淡淡。
桃花却拼命摇晃着头,嘴里呜呜出声,眼神中带着祈求与惊惧盯着她。
平时不声不响沉默寡言的她,原来是恶煞,是杀人不变脸的恶煞。
裴行韫随手捡起身旁的木屐,看了一眼鞋底新断的木齿,冲桃花微微一笑,手一松木屐砸在她身上又弹开。
“只此一次,再有下次。”裴行韫拿起帕子慢慢擦拭着手,语气淡淡,“就杀了你。”
桃花扯掉口里的布巾,呜呜痛哭起来,裴行韫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哭声戛然而止。
裴行韫心里冷笑,像桃花这种又蠢又坏的,这次吓破了她的胆,只要她不想死,就不敢再轻易来招惹自己。
“将地上打扫干净。”
桃花闻言,忙忍住痛手忙脚乱爬起来,地滑连连摔倒又飞快爬起来,一边爬还一边偷看向裴行韫,生怕又惹怒了她。
李嬷嬷来时,桃花正扫到一半,她板着脸指着地上水迹问道:“这怎么回事?”
桃花觑了一眼裴行韫的神色,见她面色平静肃立在旁,忙曲膝施礼小心翼翼对李嬷嬷说道:“回嬷嬷,是我不小心将水翻到在地。”
李嬷嬷斜了一眼裴行韫,见她一如往常般低眉顺眼,冷哼一声训斥桃花道:“平时做事尽冒冒失失,要是当值时也如这般,这府里还留你何用?”
桃花眼眶又红了,垂着头恭敬应是。
李嬷嬷阴沉着一张脸,威严的扫视了一圈屋子之后转身离去。
小蓝当值回屋,见桃花跟老鼠见到猫般远离两人,一脸的瑟缩惊吓,再也没了先前的趾高气扬,忍不住疑惑的仔细打量着她后,拉着裴行韫说道:“走,我们去拿吃食。”
一出了屋子,小蓝就挤眉弄眼的问道:“咦,桃花是怎么了,今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裴行韫垂眸,随意的说道:“兴许是鬼上身了吧。”
“哈哈哈。”小蓝欢快的笑了起来,“要真是鬼上身就好了,她成日头朝天拿鼻孔瞧人,又偷奸耍滑找茬,总算可清净些。”
裴行韫拧眉沉思,李嬷嬷先前来一直盯着炕瞧,好似屋子里又要添人进来。
炕上睡三人还不算挤,可再加一人进来,怕真是呼吸相闻,翻身都比较麻烦。这些还不要紧,至要紧的是要是再来一个桃花那样的,那又得热闹了。
小蓝眼睛一亮,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针线房要再添人进去,说是给大都督做衣衫的人手不够用。李嬷嬷的闺女春鹃在针线房当差,可她那手针线活,针脚比拳头都大。针线房的管事娘子瞧在李嬷嬷的份上,忍气吞声没有声张,只得再选针线活好的,去填春鹃做不好的缺。”
裴行韫进府之时,连烧火都不会,被厨房管事娘子训了好多次,只得谎称自己家里的灶太小,没有烧过这样大的灶,又认真谦逊在一旁学习,渐渐上了手,才在厨房站稳了脚跟。
至于针线活,她也只会配个色,缝上简单的几针。家里自有绣娘,大家闺秀精通针线,怕是要遭人耻笑。
“听说大都督特别费里衣还有鞋袜。”小蓝眼珠四下一扫低声说道:“大都督成日在校场上操练,一天下来不知要换多少套衣衫,浆洗房的熏笼都用上了,还是来不及熏干,桃花屁股肿都未消,又颠颠的去浆洗房娘子面前卖好,想去给大都督洗里衣。”
裴行韫想到闵冉那欠扁的神情,忍不住问小蓝:“你也想去针线房?”
“当然想啊,我针线活做得可好了,以前经常绣了帕子去绣坊换银子。”小蓝说到这里郁郁寡欢的低下了头。
裴行韫心底叹息,小蓝家贫,兄弟姐妹又多,家里女儿都卖了出去,得来的银子去给家里的兄弟修房娶亲。在要卖到她时,战乱来了,家里的地窖藏不下太多人,家人便将她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