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为自己方才卑劣的想法而感到无地自容。他搀扶着尚且存留意识的青年到阴凉的树荫下休息,他任由青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捏着青年的上臂使他肌肉放松。
没过多久,青年苏醒过来,面露仓皇和惊惧交杂的神色。他用两只手遮掩住受伤的脖颈,然后掩饰般拉紧衬衫的领口。在面对神父充满关怀的询问时,青年露出受惊的神情,然后嗫喏着表示这些淤青和伤痕全部都是他不小心弄出来的。
看着那张涉世未深的单纯面孔,神父心痛地握住他的双手。那双手正颤抖着,冰冷着,而神父甘愿炉火一样温暖他。
那天深夜,一盏低瓦数的灯在神父狭小而简单的卧房里亮起。神父的阔肩克制地抖动。他艰难地喘息着,仿佛一只游离在水域之外的鱼。他用戒尺狠狠抽打自己的腹部、胸口和大腿。他为自己白天在自己脑中徘徊不去的绮丽念头而深深地懊悔,他得用这严厉而不为人知的方式惩罚自己,用这身体的疼痛来抵挡意图倾覆自己意志的阵痒。
到了第二天清晨,神父又见到了那个无害的青年。这个称职的小丈夫亲昵地推着轮椅,偶尔屈身和那个呈现龙钟老态的有钱老头说话。但似乎那个老头对他的话反应并不热烈,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甚至流露出嫌厌的神色,还从轮椅下面拽出一根折叠拐杖,用力甩打在那青年身上。
青年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高瘦地身体蜷缩成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但是只是几秒,他又快速爬起身来,满脸愧疚地向年迈的丈夫道歉。他金色的短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神父惊诧于他的丈夫竟不伸手去抚平他凌乱的头发。
之后,小丈夫看到了神父。他的脸上又换上了充满肃穆敬意的神情。他向神父走来,恭敬地亲吻神父的手背。他是多么尊敬神父啊。
神父能感到青年的嘴唇软而冰凉,泛着剖开鱼肚的湿意。等小丈夫再次抬起头直视他,神父能清楚看到他因为委屈而略泛粉红的鼻尖。这个极致脆弱的模样在禁欲二十余年的神父眼中是如此楚楚可怜。
在青年松开他的手的时候,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神父宽厚的掌心,就像一根细杆火柴划过一片粗硬而孤独的磷纸。神父看到青年嘴唇动了动,对方轻声说: “我是艾丹。”
之后,青年恋恋不舍地离开,仿佛他们之间已经存在某种足够坚韧的牵连。神父呆站在原地,在青年一个不经意的回头之下涨得满脸通红。神父禁不住厌恶起自己,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把欲念折射在这样一个纯净而无辜的年轻人身上。他向高高在上的上帝忏悔,夜晚那足足两英尺长的戒尺又将他折磨得出血。
从那以后,神父似乎总是能够偶遇到这个乖巧的小丈夫,而青年本人正如同教区里所有一样敬重着他。青年提及的自己的姓名分别是阿德里安、艾杰尔和亚历克斯。青年很愿意和神父多说说话,好像他生而寂寞,而神父是他的唯一伙伴。
只有一次,青年在只剩两人的教堂里提到他老朽的丈夫,他对神父说:“这可不是我第一次和这个年纪的男人结婚。我的第一任丈夫是我的养父,在我成年以后,他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和我结婚。他那时已经六十五岁了,后来他死于一次中风。但他的子女们认为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该像中世纪女巫一样被烧死。在他死了之后,我又陆陆续续结了几次婚,都是些许诺愿意好好照顾我的老头们。”
神父的眉头拧出凝重的结,他难以想象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像高流动性的通货一样在一群衰败肮脏的老男人中流转。
原本以为神父会流露出轻视地青年忽然开心地扑到神父腿上,静静把脸埋在神父腿间。他像一只慵懒贪玩的小猫,在这样一个清凉的午后,随处找个人的膝头休息。
神父发出一声压抑而沉痛的呻吟,显然是被青年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触动了伤口。而那个以为自己犯错的小丈夫则又表露出让神父心疼不已的困惑和害怕。
“我得了怪病。”神父这么说,“这病使我疼痛,可疼痛却又不是它真正的症状。自从遇见你之后,上帝从未真正的宽恕我。”
这话让青年既觉得宽慰又觉得好奇。青年试探地按压神父的大腿根部,又兀自摸了摸他结实的腹部。那只手捏住神父常服的下摆,自下向上撩起,然后他的另一只手拉开里面沁着血渍的背心。细细密密的伤痕横亘在神父紧实的腹部之上,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那个被老头占有的小丈夫的手掌灵巧地钻进神父的衣服里,紧紧搂住他的腰,紧接着,青年做了个越界的举动。他身体凑向前方,似是意图吹灭一根烛台上的蜡烛。他的嘴唇最终吻上神父腹部淌血的伤口。
这些吻使那些伤痕的痛感掺杂了甜蜜的意味。神父满头大汗,他想张开双臂拥抱这个青年。他稍稍抬起头,教堂一角雕刻着的圣母那双素日慈爱的眼睛正严峻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儿,青年从他的袍子底下钻出来,脸上挂着天真得近乎邪恶的笑容,他的一只手依旧抚摸着神父敏感地大腿内侧,他忽地收紧笑容,露出忧愁的神情:“神父,这些伤都是因为我吗?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愿意为我承受这样的痛苦。”
神父得到了青年的肯定,这些话将他击倒。倘若他可以在此时死去,那他尸身周围必定繁花环绕。
那只柔软的手摸到神父的凶器,青年的脑袋在神父膝头缱绻地磨蹭,用小动物般讨好的语气说道:“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是属于别人的。我该怎么样才能属于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想用那些我习得的技巧来让你开心。”
神父被这话刺得一个激灵,胀大的部位使他又痛了起来。青年是如此的相信自己,自己怎么还能够引诱青年为自己做这种龌龊的情事?他拽住青年的手腕,迫使手的主人停止动作。
青年把手拿出来,在神父眼前摊开,湿滑的腺液浸湿了他的掌心。紧接着,青年探出舌尖,在自己手掌上慢慢舔着。这是一种迅猛的性暗示,但是神父胆怯地将自己锁进他忏悔的甲壳之中,而那个属于别人的小丈夫被他一寸寸推入神龛当中,成了不容被玷污的存在。
在认识了叫安东尼、阿比盖尔、艾里森、阿尔奇和亚瑟的青年之后,神父在青年家里用黑色的电话线绞死了那个轮椅上的老人。
他原本是按常例过来这个富足的家庭拜访,甚至在一切发生之前,他还在和这个老人还彼此友好地交换着关于宗教的见解。
但是有一个瞬间。在同青年的老丈夫交谈期间,他窥见正踩着螺旋楼梯上楼的青年。他先看到那只扶着楼梯扶手的手,然后青年是浮在金色灯光里卷短发,之后是青年穿着黑色双排扣戗驳领西装的笔挺上身。青年绕进客厅后,趁老年丈夫的不注意,偷偷同神父对视,之后他有些羞涩地微微屈下脖子。而那一瞬间也许发生在期间的任何一秒。
神父轻轻抬起一只手搭在沙发的右侧,手指轻轻蹭着旁边台几架上老式电话充满胶感的电话线。
没有事先的谋划,但却以一种缓慢自然的方式进行。老人全程没有进行大幅度的挣扎,他的力度如此微不足道,打在神父身上甚至不会让神父感受到一点疼痛。
青年站在旁边,没有阻拦,眼中甚至闪着一些惊奇和兴奋。在确认丈夫没有呼吸了之后,他把自己像战利品一样脱光,站在一具皮囊残破褶皱松弛的新鲜尸体旁边,他对神父说:“神父,你可以现在享用我吗?”
神父不自在地别开目光,从床上扯下一条床单披在青年身上,然后将他裹紧。青年黏在他怀里,仰起头亲吻他的下颌。
过了几秒,两人忽然面面相觑。神父在考虑怎么样处理尸体,青年显然也料到他的想法。如神父所知,他和青年之间存在难以割离的坚韧纽带。青年赤身裸体推起轮椅往外走,他说:“我知道一个可以藏尸体的好地方。”
神父在杀人时的罪恶感远远不及将青年变成自己共犯时来得多,他惭疚地帮着青年把尸体用袋子裹住,然后塞进老爷车的后备箱。两人在一轮昭著在阴暗中的圆月之下,招摇地在高速公路上向北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