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欲劝父亲莫生气,生气伤身的祝妤君看到父亲手上的烂花苗。
早上她安抚了三宝,跑来书房用好花苗换下三宝的烂花苗。
因为时间匆忙,烂花苗被她暂放在花圃旁,准备一会再回来葬花。
“女儿你等等,待为父教训完这无用小儿再与你说话。”
祝祥渊示意祝妤君离远点,别被他吓到,接着继续训书童,“好端端花苗,你竟活生生踩死,我是缺你吃缺你用还是缺你月钱,让你将气撒在花苗上,你走,以后不许出现在书房。”
小书童哇哇大哭,哭得很伤心。
祝祥渊悲愤地转过身,这小书童是他在路边上捡的,捡来时才四岁,其父母大约是流民早不知去向,如今跟在他身边也有四年余。
小书童年纪小生得讨喜,留在书房做些再简单不过的活儿,比如晒墨、看花圃之类,祝祥渊偶尔还教他读书写字,准备以后放到独子祝明轩身边。
现在花苗死了,说明小书童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祝祥渊好生失望。
祝妤君歉疚地摸了摸小书童脑袋,从香囊里掏出一块窝丝糖递给小书童。
面对震怒的父亲,祝妤君也有几分胆怯,可她得说实话,不能让小书童蒙冤了。
“爹……”
“嗯?”
知悉前因后果,爱女心切的祝祥渊自不会严厉责怪祝妤君,但他对崔元靖的印象更差了,连花都养不好,还不如他的小书童。
……
祝家四位兄弟姐妹比赵沛时预想的更早来到。
那祝妤瑛不用老太太再交代,主动跟随祝妤婷、祝明章、祝明灿去找客人。
初始祝明章和祝明灿对赵沛时并不热情,还有几分不屑。
崔公子出生高贵,为北地两大世家的嫡出子嗣,捧着奉着是自然的。
可赵公子亦出身商贾,还不如祝家,是以他们在言行上将将过得去即可。
在清墨居略坐,众人转至南院石亭纳凉闲聊。
闲聊的内容无非是附庸风雅的琴棋诗酒花。
赵沛时姿态放得很低,一味诱导、怂恿祝家两兄弟吹牛和胡说八道。
有赵沛时的插科打诨,几人竟聊得格外投机,短短一壶茶功夫,祝明章和祝明灿对赵沛时态度改变不少。
毕竟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臭味相投比起摸不着的高贵背景更有亲和力。
当祝明灿说起绥陵县醉红楼的头牌花姑娘拿出私房钱替自己赎身,要嫁给一位穷酸秀才,赵沛时听得两眼冒精光,崔元靖则撑住脑袋,他要听不下去了。
聊着聊着祝明灿夸妹妹祝妤婷琴弹得好,让妹妹谈一首曲子助兴,祝妤婷巴不得在崔元靖面前多多展示才艺,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远处的竹亭有琴案,众人离开白石亭,呼啦啦地往竹亭走。
祝妤瑛小心地下台阶,忽然一只手朝她伸来,又停在她发髻上方。
祝妤瑛惊讶地抬头看赵沛时,疑问道:“赵公子?”
“是落叶,幸而未落在你的鬓发上。”赵沛时温柔地说道。
祝妤瑛羞涩地垂首道谢。
赵沛时癖好追求漂亮姑娘,祝妤瑛生得不错。
修长的手指夹着落叶在祝妤瑛眼前晃了晃,忽然落叶不见了,变成一朵淡粉色小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送你。”赵沛时嘴角笑容似月色下静雅无双的白玉兰。
祝妤瑛心跳如擂鼓,未意识到有甚不妥,期待地摊开手掌欲接下桃花。
崔元靖眼皮子一跳,直觉好友要被祝家人赶出去了,心下叹气,认命地揪住赵沛时往旁边一扯,“绢制假花,祝家三小姐看不上的。”
第55章 心大
一旁祝妤婷笑得阴阳怪气,祝妤瑛讪讪放下手,迈起小碎步急促地朝前走去。
赵沛时皱眉道:“很精致呢,看不上吗。”
说完故意将花塞到崔元靖手里。
到了白石亭,祝妤婷叮叮咚咚地弹瑶琴。
赵沛时懂琴,祝妤婷的琴技充其量只能算指法熟练,不过他仍摇头晃脑,好似一脸陶醉。
崔元靖曲肘撑着石靠,百无聊赖地望向庭院另一头。
穿过竹林再过一段青石路是琉璃院,不知那祝六什么时候去抄书。
膝上微症已经治好,早上带沛时去合寿堂时,老太太言他不必再吃药,但祝六又开了一张外敷健骨的方子,已在医馆配药……
崔元靖烦躁地揉鼻头,几日过去,一向足智多谋的他竟还没想到惹哭祝六的法子。
竹林间隐约有人走过,崔元靖脖子伸长了些,那人似乎听见琴声,脚步微顿,片刻功夫转向另一条小径。
从另条小径走,可以避免与他们碰见。
到竹枝稀疏处,崔元靖确定那人是祝六,她不去抄书,到庭院附近做什么?
祝六走路目不斜视,她身后唤作麦冬的丫鬟,却往此处好奇地看了几眼。
“那是谁?”
崔元靖目光一直跟随人影,耳边响起声音,吓得他脸白了一瞬。
“沛时,你不是在听琴?”一时没想好如何回答,崔元靖走下石亭。
“她是谁?”
好友跟了上来。
崔元靖浑不在意地耸耸肩,“她是祝家六小姐,会医术。”
“哦。”赵沛时没再问,叫来附近伺候的丫鬟,低声交代几句。
……
祝妤君经过庭院,去紫馨院寻大太太。
“君儿过来了?”
董氏在教大媳妇许氏算账本,看见祝妤君有些惊讶,很快笑道:“君儿来得正是时候,陈嬷嬷刚拿了八珍梅和糖渍葡萄回来,你快坐下尝尝,可合口味。”
“谢谢大伯娘。”祝妤君甜甜地笑道:“儿是来寻三姐姐的,三姐姐前儿绣了送沈家小姐的香囊很漂亮,孩儿想请三姐姐教教。”
董氏说道:“真是不巧,你三姐姐平常是都关在厢房,可今儿难得去花园了,其实君儿要看医书还懂医术,再花时间学女红会很辛苦,绣绣补补的又废眼睛,不学也罢。”
董氏劝得诚恳,自祝妤瑛身子大好,也鲜少做女红,更多时间花在练琴习字上。
会针线是能博个贤惠名声,但远不及那些在簪花宴上一展才艺的女子受关注,毕竟不管你内里多么贤淑良德,也得先引起世家注意才行。
丫鬟端了茶汤和蜜果子到祝妤君身旁案几,祝妤君拿银签吃了颗去核梅子,酸酸甜甜的很爽口。
“孩儿听大伯娘的,不学女红。”学女红不过是借口,祝妤君正好顺杆子爬下来,紧着又吃颗糖渍葡萄,赞道:“大伯娘房里的蜜果子最好吃了。”
董氏笑得和煦,前天她听女儿说六丫头除了医术外,对对子也很厉害,五丫头输了还喝下一杯烈酒。
小辈们吃惊,她却能明白,偌大祝府里,数祝妤君的父亲老五最有学问。
若不是因为东府,老五早金榜题名当官去了。
是以六丫头能对对子,甚至能写诗作画,她都不稀奇。
董氏见祝妤君吃蜜果子吃得满脸餍足,笑容更温和,说到底还是个贪嘴的孩子,“就知道君儿喜欢,一会多带点回去,与八丫头一起吃。”
“谢谢大伯娘!”
祝妤君欣然应下,似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之前大伯娘言宝盖山庄子要改种,那改种后便没有玉竹了,父亲和孩儿听说玉竹花开时很漂亮,想去宝盖山上看看。”
“不知玉竹花花期是什么时候?”董氏端起茶盏,她只知道玉竹花能入药,好不好看没留意过,她也不知五房是真没心眼还是心宽,庄子快被别人彻底霸占,还顾着赏花。
“花期是五月。”祝妤君笑道。
“那能欣赏到,你伯祖父他们急着去收奇峰山庄子和准备栽培灵芝事宜,这几月大约顾不上宝盖山庄子了,那灵芝栽培方法,听说还是君儿拿出来的。”董氏笑着吹散茶汤上热气,“五月我安排马车,送你们去宝盖山赏花。”
祝妤君开心地拍手,“谢谢大伯娘,能赏花太好了,孩儿与爹说,爹听了一定也很高兴,至于栽培灵芝的方法,是孩儿外祖家的,孩儿留手上也无用。”
“客气什么,五月记得再提醒大伯娘。”董氏笑道。
董氏对郭氏庄子被租用,是幸灾乐祸,今日一早郭氏来找她,那脸上厚厚的脂粉都遮不住红肿的眼皮子,郭氏翻来覆去地与她强调以后庄上的年租不能给祝祥茂,要直接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