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惠宗帝意识清醒,魏公公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瑞王谋反?二皇子不是去南疆了吗,他还亲自送行……居然谋反,居然骗他……
那逆子定是冲着太子来的,淮儿可千万不能再出事。
惠宗帝想醒来,但意识怎么也回不到身体里。
……
冉华居外大半死士被陷阱所困,剩下二三十个被连昭廷的暗卫轻松制住。
邓长诀则被御林军阻拦在第一进庭院,仅有大约一百人被故意放进园林。
连昭廷的暗卫牢牢盯住这一百人,但凡有滥杀无辜的,绝不手下留情。
一切格外顺利。
连昭廷和崔元靖陪着太子,闲看挂满一庭院的死士。
惠宗帝应该已经知道二皇子谋反,他们差不多可以将邓长诀和二皇子捆去见惠宗帝。
关于蔡震元,连昭廷收到消息,那人非但没帮二皇子,反而悄无声息地遁退。
“蔡震元和他背后之人,是老狐狸啊。”崔元靖不屑道。
“之所以选择当狐狸,是因为当不了老虎,实力不够,否则何必退。”
连昭廷淡淡一笑,“待处理完二皇子,殿下位置巩固,对付其他宵小不在话下。”
“若他们知难而退,不再有非分之想,养他们到老死,并无不可。”太子温声道。
“殿下仁慈。”
连昭廷对太子想法是认可的,为了朝廷稳定,百姓安稳,能不发生内乱尽量不发生。
惠宗帝年轻时便是如此,明知邓家权盛,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主动宠护邓家后代,将邓家后代护成废人。
邓首辅死后,邓家虽然仍家大势大,但子嗣没有脑子没有本事,不足以为惧。
太子深深吸了口气,或许是今日园林中人太多了,空气嗅着没有往日清新。
连昭廷正要请示太子是否去见惠宗帝,小济子跟随魏公公慌张地跑进来。
“殿下、殿下,不好了,皇上出事了!您快去看看皇上吧,奴才已经命人请太医和祝六小姐了。”魏公公道。
太子猛地站起来。
“父皇怎么了?”
连昭廷和崔元靖面上笑意亦散尽,一脸惊愕。
“奴才也不知道,外面乱得很,奴才想叫醒皇上,却怎么也叫不醒。”
魏公公年纪大了,着急时,两颊松弛的皮肉不停颤抖。
“我们马上过去。”太子道。
连昭廷迈出庭院,想起一事唤泽平上前,“你往木槿园方向,保护祝六小姐到主殿。”
太医住在主殿附近,而祝妤君住的木槿园却离主殿有一段距离。
园林内情况虽在连昭廷掌控之下,可难保细枝末节处会有疏漏。
木槿园四周暗卫本就不多,他不能让六小姐遇到危险。
崔元靖亦反应过来,忙说道:“我去带祝六,能快些。”
太子没空多想,点点头,跟随魏公公赶往主殿。
……
木槿园几乎未被影响,相较于半山腰和外院很安静。
但王如颖察觉到异动,早早来寻祝妤君。
其见祝妤君镇定地靠在矮榻上看书,心跟着平静下来。
二人相互做伴,祝妤君确定外面动静越来越小,想着无事了,要劝王如颖去歇息,槅扇门被一下撞开。
祝妤君抬头。
王如颖被吓一跳,杏目圆睁怒视崔元靖。
崔元靖凝视祝妤君,目光急迫炙热。
王如颖早瞧出表兄喜欢六小姐了,但再喜欢也不能擅闯小姐厢房,难不成表兄欲趁乱对六小姐做什么生米煮成熟饭的坏事,以此逼迫六小姐嫁给他?
王如颖被自己想法吓到,走两步将祝妤君护在身后。
“祝六跟我走,皇上出事了,来不及细说。”
崔元靖压根没在意王如颖,两步上前要抓祝妤君手腕。
“六小姐,肩舆已备好,卑职亲自带您去。”泽平亦出现。
祝妤君避开崔元靖,心咯噔一跳,惠宗帝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
“王姐姐先回屋休息。”祝妤君握了握王如颖的手,未犹豫跟了泽平出去。
肩舆停在廊下,泽平原本叫另一名暗卫与他同抬肩舆的,不想六小姐刚坐下,崔公子便抢着抬起前面的长竿。
崔元靖和泽平几乎是一路轻功奔向主殿,饶是祝妤君坐在肩舆上都有些心惊肉跳。
很快到了,祝妤君下肩舆看见随行的几名老太医,除了她外祖父皆跪在地上,太子则面色青白,瘦弱的身子微微晃动。
第277章 一同上路
“小师妹,救我父皇。”原本面无血色的太子看见祝妤君,心底升起一丝希望。
他很后悔,这些时日未免父皇看出端倪,为能一鼓作气将二弟彻底扳倒。
他故意藏着躲着,对父皇疏于关心。
他若私心不那么重,像初回皇宫的那段日子,常陪父皇,便能早发现父皇异状。
“我去见皇上。”祝妤君随太子往内室走,顺道向外祖父张老太医询问诊脉情况。
张老太医摇头,“皇上脉象不妙,无胃无神无根,元气衰竭,胃气已败,多半是今日晚膳或晚膳之后,服食了有妨碍之物,病邪才会来得如此急。”
说话间祝妤君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惠宗帝,面如金纸。
祝妤君心沉下去一半。
诊完脉,脉象确实如外祖父所言,几是药石无灵,但若能知晓惠宗帝服用的妨碍之物,说不定能让惠宗帝醒来,拖上几日。
“魏公公,皇上晚膳吃了什么。”祝妤君问。
魏公公直接命人将御厨押来。
祝妤君拿到惠宗帝膳食清单,一道道菜、一样样食材看过去,所有菜从洗切到下锅到端上食案,都有专人看护,其中几道菜甚至是她建议的,并无不妥。
“六小姐,这一个月邓淑妃皆有送宵夜与皇上,亦是有内侍先尝的,且每一次宵夜邓淑妃都与惠宗帝同食。”魏公公细细地说道。
邓淑妃每晚送宵夜祝妤君等人知晓,正如魏公公所言,邓淑妃每日与惠宗帝同食,故祝妤君等人以为邓淑妃仅是为了迷惑和讨好惠宗帝。
“宵夜还有吗,若有烦请魏公公拿与我。”
祝妤君意识到自己大意了,邓淑妃同食,只能证明宵夜里没有当场发作的毒药,若是慢性的,且邓淑妃不怕死,愿意与惠宗帝同归于尽,那便十分危险。
茶水间里盛宵夜的瓷盅未洗,算算时间,邓淑妃仅离开半个时辰。
瓷盅里残留的汤水仍散发着淡淡甜香。
张老太医未看出有何不妥,祝妤君却嗅出了一丝异状。
“魏公公,皇上这两日是不是开始期待邓淑妃送宵夜,且服食量慢慢增大。”
“是的,过来园林大约五日左右,皇上用过晚膳便开始不时地询问淑妃娘娘何时过来,奴才以为皇上是休息好了,胃口也好了……”
魏公公细细思量,唯觉惊恐。
祝妤君沉重地说道:“惠宗帝入园林后,邓淑妃在宵夜里添了罂子壳,让惠宗帝每晚睡着的并非园林气候,而是罂子壳。”
“罂子壳不是治水泄久痢的吗,服食后也不该有安神效果。”张老太医不明白。
祝妤君摇头,“罂子壳里有种成分,服下会作用于脑部,大部分人少量服食不会有明显异状,就算有也是亢奋,仅有少部分人是嗜睡,邓淑妃第一次应该也是试一试,没想到皇上真就睡着了,罂子壳服食一段时日人会产生依赖。皇上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罂子壳令皇上的脏器衰竭更快。”
李神医曾告诉她,尽量不要用罂子壳入药,尤其是需长期服药的病人,服食成瘾,副作用大过于效用,非常可怕。
惠宗帝身体不佳,上一世太子这时已不在人世,惠宗帝伤心过度一病不起,这一世太子无事,祝妤君以为惠宗帝能多活几年的……世事难料……
“小师妹,我父皇怎么样,能醒来吗?”太子不认识什么罂子壳,他只想知道父皇能不能好。
祝妤君担忧地看了看床榻上的惠宗帝,尚有脉搏和呼吸,叹气道:“能醒来。”
太子心一松,正要催祝妤君快救父皇,又听祝妤君接着道:“虽然能醒来,但时日无多了,皇上就因年纪和常年积劳而脏器衰竭,邓淑妃在宵夜里添的药,加剧了皇上衰老。”
太子双目发怔,愣了一会,他知道祝妤君不会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