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后会有期了。”邓长诀舔了舔嘴唇。
祝妤君懒得多看邓长诀一眼,转身乘上宫车。
……
到了东宫,祝妤君先替太子诊脉。
太子受了惊吓和被烟呛嗓子,其余没什么大碍。
“小师妹不必担忧,先才张老太医来过,还替我熬了安神润肺的汤药,服下好多了。”
太子望着祝妤君的目光温柔似水,“这一次……又要谢谢小师妹了。”
祝妤君看向连昭廷,她以为是连昭廷告诉太子的。
连昭廷没说什么,费力地扯起嘴角,歉疚一笑。
“你受伤了?”
祝妤君蹙紧眉头,连昭廷面色发暗,靠近鼻翼两侧有不自然的潮红。
连昭廷摇头,“没事,都没流血呢……”
祝妤君心下轻叹,走到连昭廷跟前,仔细地看连昭廷面色五官。
“皮下有出血,且内伤不轻,伤源在后腰,不及时治以后很麻烦。”
祝妤君认真地说道。
连昭廷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神色慌乱不敢与祝妤君对视,“不麻烦六小姐,我一会去找张老太医。”
连昭廷亦知道自己可能伤得不轻,下午带太子躲避时,石头砸到他后腰和后背。
后背那块痛感似乎缓和了不少,但后腰处……
连昭廷纠结地皱起脸。
转身、弯腰时疼痛也罢,可是不知怎地,那疼痛竟从后腰蔓延到腿根。
似乎有筋被撕裂,痛感随着蔓延越来越强烈。
若是伤在背部,掀开袍服让六小姐诊治便是,反正六小姐也不是没看过他健硕的上半身。
可若痛在后腰和腿根处……他哪里有脸,他又不能对六小姐负责。
“你确定不用?”祝妤君追问一句。
“不用不用。”连昭廷坚定地摇头。
“哦,那最好现在就去请我外祖父,然后你也别站着了,回厢房躺住休息吧。”祝妤君不勉强。
“不着急,我陪你……”
祝妤君面不改色地打断连昭廷,“看样子你站了有一个时辰吧,还挺耐疼的,不过耐疼并不意味着你自愈能力强,再继续站一会,以后你别娶妻了。”
别娶妻?什么意思?
连昭廷一时愣住。
太子反应快,眼睛亮亮地看过来,他听懂了呀,小师妹的意思是二师弟会和他一样?
二师弟是为了救他才受伤……太子面上现出悲悯,罢罢,他一个人凄惨就算了,二师弟应当健健康康地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他有整整八年,躺倒在床榻上,数着日子等待死亡,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成就了他的心里承受能力,在某些方面,他比二师弟勇敢。
连昭廷终于明白……后果相当严重,连昭廷因为惊惧,眼睛越瞪越大……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不止腿根疼,两处腿根连成一片的地方都在疼,疼得他面无血色,浑身发冷。
连昭廷欲哭无泪,“快,快请张老太医……还有,还有,扶我回厢房……”
太子叹口气劝道:“二师弟,既然事出紧急,不如让小师妹帮你看看,小师妹的医术你信不过吗?”
这哪里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
连昭廷不理太子,将自己架在两位內侍身上,他一步都不要走了,好危险。
“不麻烦……不麻烦六小姐……”连昭廷清晰地察觉到脖颈上冷汗正往脊背滑落。
连昭廷催促內侍抬他回厢房,他要躺下。
望着连昭廷狼狈的背影,太子苦笑。
“二师弟迂腐,在医者眼中,哪有男女之别。”
太子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里酸溜溜的。
当初泡药浴,他被小师妹看得一干二净,这事儿是很羞耻的,若能将小师妹娶到身边也罢,偏偏他那处没有用。
祝妤君未看出太子心中所想,对太子的说法表示赞同。
“对了,小师妹是在吓唬二师弟吗?”太子好奇问道。
“没有吓唬,他再硬抗……”祝妤君浑不在意地撇撇嘴。
太子呵呵笑,小师妹可真是‘冷血’。
“一会我们再去看望二师弟。”
“好,殿下先与我说说爆炸的情况。”祝妤君道。
太子将记得的一一告知,又道:“若能将他们绳之以法,或许可以免去一场混战。”
混战是指二皇子谋反。
祝妤君曲肘托腮沉思,二皇子布置了这么多年,在京中势力极大。
由于对方未露出所有实力,故事情发展至今,与预期的有偏差。
照理解决此事的最佳时机,是二皇子等人开始动手但尚未惹出大乱之时。
狼子野心彰显,皇上绝容不下,而太子和二公子准备万全及时压制,也不会有无辜伤亡。
祝妤君想起藏在北地山林中的硝石。
如此看来,懂利用硝石、硫磺等物引发爆炸的是蔡震元了。
蔡震元有火炮吗?
火炮是她前世于南方沿海看见佛郎机人用的,蔡震元是从南方沿海回来的,如果蔡震元早就与佛郎机人有往来呢?
祝妤君面色凝重,中间有关窍她还没想明白,但京城和城郊必须严查了。
第260章 劝反
邓长诀赶到偏院。
二皇子脸色铁青,指甲用力地抠进靠椅扶手。
蔡震元闭眼坐于下首,神情看似苦恼眉梢却微微抖动,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邓长诀进正堂,向二皇子见完礼,气急败坏地质问蔡震元。
主意是蔡震元出的,殿下是多么相信蔡震元,才否决掉其他所有人的提议。
现在失手,蔡震元还有脸在他们面前‘闭目养神’。
蔡震元睁开眼,没理会邓长诀。
“算了,事已至此,怪蔡大人无益。舅舅,皇宫里有什么动静,母妃说什么了?”
二皇子亦恼火,可碍于蔡震元实力,不愿与其闹翻。
二皇子本要装兄弟情深,去东宫看望太子探虚实,不想惠宗帝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子静养,是以他为避嫌,干脆皇宫都不进了。
邓长诀回道:“皇上大怒,京兆尹没有查到半点他人谋害太子的证据,微臣离开时,娘娘去御书房找皇上了,并交代大家稍安勿躁。”
“我那大哥真是命大啊!”
二皇子嘴都气歪了,他知道那场爆炸多厉害。
京城百姓间全在传,作坊炸起来时地都在摇,燃烧的火像一条龙直往人身上扑。
“殿下,事有蹊跷,照理不会出意外的……”
蔡震元犹豫着没有往下说。
“蔡大人在怀疑什么?”二皇子问。
“微臣怀疑有人泄露了计划。”蔡震元不甘地说道。
正堂安静下来,每个人面上都露出狐疑和警惕之色。
二皇子摇头,“我相信正堂里的每一位重臣。”
蔡震元道:“殿下误会了,微臣亦相信邓大人、方大人他们,况且若内鬼出在我们正堂中间,太子恐怕早就胜了……微臣意思是下面办事的人,有问题……”
蔡震元出主意,二皇子斟酌确定可行,再交由邓家布置。
蔡震元有安排一名幕僚到邓家,教邓家如何配硝石、硫磺等。
蔡震元接着道:“微臣之所以怀疑,是因为爆炸中伤亡人数太少,少得匪夷所思,少得不合常理……连昭廷武功过人,救下太子性命也罢,为何侍卫和周围百姓无一人被炸死?可见百姓是被提前引开,侍卫则是提前知晓爆炸时保命方法,才全部幸免于难。”
蔡震元向二皇子提议炸死太子,实际上他不打算取太子性命。
在爆竹作坊附近,藏有他安排的高手,随时救太子。
没想到他的人根本无需出手,也没想到伤亡会如此之少。
二皇子视线转向邓长诀。
邓长诀恼恨地瞪蔡震元,暗骂蔡震元卑鄙,有问题也是蔡震元的幕僚有问题,他邓家的手下,没有敢不忠心的。
蔡震元看出邓长诀想法,道:“那名幕僚,微臣不会留,宁愿错杀,也不敢留祸患,坏殿下的大事。”
邓长诀冷冷一笑,“行,我亦会涉及此事的人全部处理。”
“都杀了好,省得留下蛛丝马迹,被人查到。”
二皇子有些焦躁,“母妃命我们稍安勿躁,我们就干等着吗?”
“殿下,我们可以再想想其它暗杀太子的方法。”邓长诀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