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与娇娇(43)

作者:狄七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江憺过来,看了眼公冶衡,又低头看着地上的死尸,一晌竟没说话。

“江侍郎,有人要害我嫂嫂,我这个做小叔子的自然是要管,你说对不对?”

闽钰儿看着地上模糊的血肉,似乎还有些内脏,一时没忍住,背过身,在树下干呕起来。

江憺还是站在那里,他看公冶衡包扎手,难得的松了神色,轻飘飘一句:“二公子的手,刚才受伤了?”

“江侍郎莫非是没看清楚?”男人反问,低头笑,手上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公冶衡看着,“啧”了一声,“得亏是我接住了。”

“要是嫂嫂那白皙细腻的手,怕是轻轻挨一下就得留青疤。不亏不亏。”

闽钰儿已经吐得天昏地暗了,她好不容易扶着树站起来,另一边的江憺却是动了手。

江憺目光冷冷,他夺过公冶衡的手腕,死死扣住,“既是受伤了,还得找大夫好好瞧瞧伤口。”

“二公子不如现在跟我过去?”

公冶衡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江侍郎突然对我这么在意,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不过,我带了大夫的,劳烦侍郎费心。”他要抽回手,江憺握的更紧了,手背的青筋都显了出来。

两人力气都不小,奈何公冶衡受了伤,挣扎一晌,还是被江憺紧紧握住,不能动弹。

“嫂嫂。”他突然开口,眉眼溢出了笑意,“江侍郎对我太热情了,嫂嫂快过来劝他两句,这样不行。”

“我在族中尚有一门亲事呢,江侍郎这样怕是不太妥当。”

闽钰儿:“……”公冶衡这是在胡说罢,她怎么从来没听他讲起过?

“无碍,我在族中也有一门亲事。”江憺回道。

闽钰儿:“……”

她懒得和两个大男人玩笑,她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齐叔晏却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男人出现,第一句话就是:“江憺,过来。”

江憺不为所动。

闽钰儿瞪大了眼睛。齐叔晏走过来,给她递了一方帕子,低声道:“别在这里待着了,回去,晚上我来寻你。”

她怕齐叔晏误会江憺了,连忙道:“殿下,江憺他是为了你……”

齐叔晏没说话,只是将她交给了高尚监,“高尚监,先带公主回去。”

第38章 搂

齐叔晏吩咐,闽钰儿被高尚监带了回去,剩下个闾丘越,还待在一边不肯离开。

这个女人愈发不知道分寸了。还主动走上来,“殿下。”

“听不懂我说的话了吗?”齐叔晏语气变冷,“全都下去。”

闾丘越闻言,虽心有不忿,也只得用力地攥住袖子,“是,殿下。”

公冶衡收紧了手,血已经沿着手腕,一路滴到了地上,他挑下嘴角,笑望着江憺,“殿下都让你放手了,你也不要太咄咄逼人。”

“江憺,松手。”

齐叔晏走过来,江憺并不理会,男人是从来不会对江憺出手的,可这时候,齐叔晏捏住了江憺的胳膊,他力气蛮狠非常,渐渐将江憺的手擒了下来。

被抽开手的江憺,像是陡然被抽干了力气,他后退了一步,看着齐叔晏,向来冷峻的脸上蒙上了阴影,有一瞬的颓然。

他摇头说:“殿下,我不明白。”

他不明白,明明事实已经那么明显地摆在了眼前,为何齐叔晏总是视若无见。

他更不明白,自己为齐叔晏做了那么多,几乎是将命运的一半都掰开,给了齐叔晏,他还有什么苦衷瞒着自己?

齐叔晏亦是不知如何作答,他松开手,“你累了,下去歇息罢。”

“从此以后,此事再也不要提及。”

江憺又后退了数步,他一手沾血,背在了身后,身形看着有些凄然,“殿下,你辜负我了。”

他说,“不止是我,还有孟辞,孟执监,还有殿下的师父。”

江憺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从来没对齐叔晏说过重话,这话,算是他对齐叔晏说过的,最狠心的话了。

齐叔晏没说话,公冶衡倒是笑了,他低头,一边将手上的帕子拆开,一边勾起嘴角道:“没想到,殿下亏欠的人还多。”

“倒不少我这一个了。”他抬头,眸子里别有深意,“殿下既是明白,为何又要装糊涂,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嫂嫂知道么?”他随口提了句,齐叔晏闻言,眼角一沉,伸手就抵住了他的脖子,狠狠抵在他身后的树上,猛烈的撞击下,树上的叶子簌簌地落了不少下来。

公冶衡不惧地看着他,齐叔晏今日被江憺一激,本来就有点失控,眼下公冶衡偏偏还要击在他敏感点上。

“你记住,我不欠你的。”齐叔晏手下收紧,“就算是杀了你,也无所谓。”

公冶衡手带了伤,但他知道,齐叔晏绝不会现在,在这里就杀了他。便没再动,挑眼看他:“你当然可以,但你不会。”

“欠债是要还的,哪怕你杀了我,还是要还的。孟执监和你关系那么好,他算出来的弑天之式,不会没给你解释罢?”

齐叔晏冷冷地看着他。

弑天之式,说白了,就是君王横死。孟执监在齐叔晏继位的第一天,就闭关了十日,为这位新帝占卜,观星象,最后卦象出来,却是十险十恶的卦象。

比齐叔晏出生那年的卦象:荧惑守心,还要凶恶。

皇力式微,弑天之式。这卦象,预示着帝王危机,而且极大的可能是生命之虞。

大概孟执监也不明白,为何齐叔晏一生下来就是如此跌宕不堪的命格,不仅一出生就被下了无解的蛊,在千檀寺里苦修了十几年,到头来竟修了个最是凶恶的卦象。

这些,齐叔晏自然是知道的。苦难来得多了,他性子便淡然了,生死由天,最多不过是个死。只是一直在瞒着身边的人,孟辞和江憺都知道他蛊毒的事,至于那十凶十恶的卦象,他二人却是不知道的。

他一直在瞒着,有进退地瞒着。

“我自然是知道。”齐叔晏掐着他,“而且我还知道,就是明年,我就有灭顶之灾。怎么,你想在明年要我的命么?”

公冶衡道:“哦?殿下亏欠的人可多了,怎可断定是我?”

“想杀我的人很多,也不差你一个。”齐叔晏道。

“那我争取一下,成为那个幸运的人罢,殿下觉得呢?”

天上的日头还很烈,齐叔晏半仰着头,照得他肌肤白皙细腻,眉目深邃,他怎么看都该是一个意气横生的少年郎,可这时候他却点了头,说:

“可以。”

仿佛在谈一件无关痛痒的事。生生死死,都无关痛痒。

“这天底下,唯一有资格的人,也是你。”齐叔晏慢慢松了手,“所以二公子,先收敛一下,等到了明年,再动手不迟。”

闻言,公冶衡眸底像是卷起了风,恍恍惚惚的,教人辨不清,男人一笑,就显出了两侧白亮的虎牙,他说:“这可是殿下说的。”

平地起风,两人衣袍猎猎作响。li#li#si#du#jia#zheng#li#

夜深人静,闽钰儿瑟缩在被窝里。天杀的公冶衡,今天当着她的面杀死了谢权,似是还捅出了谢权的肠子,直喇喇扔在地上,她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头晕目眩。

过了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坐了起来,掌灯,腹里酸水上涌,她用帕子捂住嘴,甚是想吐。

“枝微。”她蹲下身子,喊,“枝微,你进来一下。”

她忘了,自己早就把枝微安排出去了,以是她一喊,就有两个陌生的值班宫女走过来:“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她不想说话。若是枝微在这里,早就把她扶起来,给她端热汤来了。

闽钰儿叹了一声,道:“没事了,你们都下去罢。”

她们半晌没动,闽钰儿只得捂着帕子,抬头,“我让你们先走,你们就……”

倏地停住。

齐叔晏换了一声玄色的长袍,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她面前。他这次似是连玉腰带都省了,宽松的衣袍罩在身上,竟衬得他有些消瘦。

“怎么了?”他问,说着,便挽起了闽钰儿的胳膊,扶着她站了起来。

闽钰儿想的头一句话就是,“殿下您怎么过来了?”

齐叔晏似是刚刚沐浴了,衣上还带着清香,他没答,只是支退了宫女。而后才转头看向她:“怎么了,身子不适?”

“没有没有。”闽钰儿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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