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齐叔晏还是一副惘然的神态,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闽钰儿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这算什么?
发酒疯?被毒药迷失了心智?眼下连齐叔晏到底怎么了都不知道,闽钰儿只得和他一样,两个人一起惘然。
齐叔晏直直地低头,手却还是放在闽钰儿肩上,女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正想着,外面就传来了马蹄踏雪的声音。
圆月高挂,孟辞江憺两人冒着风雪赶了回来,披风上已经结了冰凌。他们看见殿里通亮的烛火,心里不由得一滞。
“殿下情况如何了?可曾醒过?”
这个是孟辞的声音?
闽钰儿喜出望外,可算等来了这几个人,全然没注意到齐叔晏原是迷茫的眸子,陡然增了几分暴戾。
下一刻,男人不动声色地掐着她的肩,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手上一阵发力,闽钰儿痛的险些失去知觉——
“啊。”
听到女人的惨叫,屋子外的人都是凝滞了一息。
“殿下!”孟辞和江憺脸色突变,迅速翻身下马,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长剑就已经划破了营帐,雪雾弥漫,两人冲了进去。
“不好了!”
“快,快去保护殿下!”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紧随着步伐进去。
第18章 他很好
“都不许进来!”孟辞喝退了一群想要进来的侍卫。
事态紧急,齐叔晏发病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
孟辞最先闯进去,齐叔晏见到来人,眼眸里红色愈浓,狂暴越盛,手下还待用力,孟辞瞬时揭开袖子,弹出了一道不知是何的暗器,狠狠击在男人的手上。
那东西是铁器,狠狠掷过来,齐叔晏自然感受到了疼,手下不由得松开。
松开的瞬间,孟辞掠上去,擒过闽钰儿的手臂,一转身,就将女人丢给后方的江憺。
闽钰儿跌跌撞撞,最后被江憺扶住肩,男人眉间紧蹙,“公主,今晚得罪了。”
“你们殿下……”她眼睛带点红,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疼的。
“江憺!把公主弄出去。”孟辞忽然高声说。两人看过去,孟辞已经和齐叔晏彻底对上了,齐叔晏力气奇大无比,孟辞一手压住他的肩,想要把男人按住,却屡屡压不住。
齐叔晏仍是冰着一张脸,嘴角却似挂了阴冷的淡笑,孟辞功夫不弱,齐叔晏这番却是有胜过他的趋势,孟辞一个回身,他就捏住了孟辞的喉咙,死死掐住。
齐叔晏手腕上青筋隐现,他一用力,孟辞就被抬离了地面,孟辞喉间泛甜,捏着男人的手,眼中是说不住的哀悯:
“殿下。殿下。”
齐叔晏不为所动。江憺放开了闽钰儿,悄无声息地绕到齐叔晏身后,点了不知哪处的穴位,齐叔晏闷哼一声,眼睛闭上,终是慢慢地软了身子。
孟辞抚着墙沿,江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将齐叔晏打横抱起,孟辞似是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江憺将人安置到塌上,隔着帘子,闽钰儿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冰凌,“不知死活。”
“殿下这副样子,你以为你不要命了,就能唤醒他?”
闽钰儿登时明白,他说的,是孟辞。
她转头去看孟辞,男人早已没了先前和齐叔晏对峙的态势,整个人像是泄劲的木偶,下唇泛白。
就是闽钰儿那么愚钝,也看出来了。孟辞方才是在拿自己的命不作数,豪赌一把,赌齐叔晏能在最后关头想起来他是谁。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不用待继续在殿下身边了。”江憺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会提前和孟执监说好,你回你的钦天监,做你的大少爷。”
“殿下身边不要不知死活的人。”岚*岚*整*理
哪怕是为了他,也不行。
“送公主回去。”他最后说。
屋外,正是苦寒。许是刚才一遭事,孟辞走在闽钰儿身前时,难得的没有打岔讲话。他身形高挑,默了声走路时,像极了一道影子,隐隐透着些清瘦,苦索。
闽钰儿想,齐叔晏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能让诸如江憺,孟辞这样秉性的人,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救呢?
她紧了紧披风,下巴埋进去。今日的披风是嬷嬷拿去专门熏过的,带着熏香,这香味让她不至于那么犯困。
“公主。”前面的孟辞忽然开了口。
“嗯?”
男人停住了步子,“殿下,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刚才那般的,暴戾嗜血,且穷凶极恶之徒。
闽钰儿只说,“好。”
孟辞回过头,“公主是不是被殿下吓到了?”
他手里提着昏黄的灯笼,顿时照的闽钰儿脖颈上的淤青明显可见。孟辞一时语塞。
闽钰儿不反驳,“确实吓到了。但是……”
“砰——”,男人手里的灯笼落在地上,被厚厚的雪压住,只剩茫茫月色。
“公主不要怕。”一晌后,孟辞声音有些沉,“殿下他,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男人想起千檀寺里,齐叔晏明知不可为,明知自己命途所剩无几,却还是淡然的,披上战甲出山,无所不胜。他说只要齐国的气运还在,他就还在,生来被下蛊,确实是不幸,可除此之外,他生来就是齐国唯一的太子,唯一的正统之主,这也是无法选择的事。
他做这些选择的时候,会让孟辞感到疑惑。疑惑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其实和自己是一样的年岁。
孟辞想起千檀寺里,那段青灯古佛,终日习法的日子,道:“公主,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可以给你讲一些故事。”
一些关于齐叔晏的事。
“今夜的事,也请公主务必要保密。殿下身处太多危险之中,举步维艰,我不得不这样说。”
闽钰儿点头,“大人放心罢,今夜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说出去的。”
第19章 嗅
闽钰儿不知道怎么了,被送回去的第一夜里就做了噩梦。
孟辞那夜说了很多,她却有些话一直没有问出来:
齐叔晏是不是生了很……怪异的病?
他得病多久了,能治好吗?
许是看孟辞沉沉的脸色,闽钰儿觉得自己问不出口,只好作罢。
她不知道,齐叔晏被下蛊这件事,整个齐国知道的人也就只有廖廖。先前孟辞还顾忌闽钰儿看到了,怕把小姑娘吓走,江憺却是异常的冷静。
从他没有把闽钰儿拉出去的那一刻起,江憺就已经做了决定:齐叔晏生病这件事,不瞒着闽钰儿。
闽钰儿不知道他们九转的心思,只觉得那夜的齐叔晏实在是怪异的可怕,双眸血红一片不说,掐着她的力度,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女人辗转反侧,陡然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夜,要是江憺和孟辞来的晚了,自己说不定真的能被齐叔晏掐死。
想到这里,闽钰儿一身冷汗。
她人生不说顺风顺水,但还是没有刀架在脖子上的经历,这次却是实打实地经历了一次,一想到男人阴鸷的眼神,还有满屋子里飘扬的鹅毛絮,闽钰儿就觉得手心出汗。
孟辞走后,闽钰儿在被子里蒙头睡,不到一个时辰,天就放亮了。
齐国这边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里面进进出出的人,从孟辞,换成了江憺。
至于齐叔晏……闽挞常也觉出些不对。他派人来请安,江憺只是微微一笑,“殿下这几日有些乏了,改日再来。”
隔着帘子,还能窥见里间的人影。那人影清瘦,着一席中衣,倚在桌几上翻着书。
于是来的人都以为,是这几日雪下大了,齐国的人受不得苦寒,才不能出来。
闽钰儿不知道这些。那夜后,她彻底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还说起了胡话,满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坏了,闽钰儿还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他们当即把闽挞常请过来了。
女人盖着厚厚的被子,额上明明冒汗,却还是喊冷。
闽挞常大怒:“你们是怎么照顾公主的?这才回来了几日,就病成这样?!”
他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北豫地广人稀,大夫本就少,闽挞常把有名的大夫全召过来了。来的大夫只说闽钰儿是患了伤寒,匆匆开了几贴药。
可喝下去,人也不见好。
正一筹莫展之际,江憺过来了,他出生于医术世家,只是捏了闽钰儿的手腕子,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