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禁止所有人对龙马讲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那是不二对于龙马的又一次善意的补偿。谁也无法接受自幼尊敬的父亲其实曾做出如此让人不齿的事情吧。
记忆中,不二只打过龙马一次,是龙马刚来寒焰城的时候。倔强的小孩闹绝食,滴水不进,谁劝也不行。不二知道以后去看龙马,正巧撞见了龙马砸翻了饭菜。周助什么话也没说,抬手甩了龙马一巴掌,然后冷冷地说:“不是想报仇吗?你先把自己饿死,谁能杀了我呢?”
说完,周助的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也如愿地看到龙马冒火的双眼。从那以后,龙马就变了个人,变成了三年前的不二周助。
其实,不二一直知道。或许他也在等待,等待越前龙马真正成长起来,等待他能杀了他。
第12章
裕太被幸村派出来寻找不二,他非常确定地北上,以他对不二的了解,自然是哪里有趣往哪里去了。而山吹掌门的大寿,不二是不会错过的。
一进城就听到很多人在议论,闻香醉里来了一位新的公子,虽然年龄比一般的小官大些,可是仙人般的样貌,琴棋诗画无所不通的才学,还有轻巧机敏的心思都是万里挑一的。想要见那个“天翼”公子,可是花了万两黄金也要排队看公子心情的。
裕太不由得觉得有些头疼,心里已经肯定这个“天翼”公子必是不二周助无疑了。且不说什么样貌才学,能起名字叫天翼的人,也只有他了。
进了闻香醉,向老鸨打听天翼公子的情况,才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天翼公子这几天都只陪一位客人,而且是唯一的一个进了内室的客人。”
裕太不由得握紧了拳,他太了解不二讨厌与人身体上的接触,甚至无法忍受别人离他太近。而现在却有一个人,可以和不二那么接近,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都让裕太烦躁起来。拂袖离开闻香醉,裕太决定夜探天翼公子的寝室。
蹲在窗外的树枝上,茂密的树冠很好地掩藏裕太的身体,而对面并没有关闭的窗户更让他把屋内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相谈甚欢的两人其中之一正是不二周助,而对面俊朗的白发男子则并不是认识的人。屋内的两人品着淡茶,偶尔发出阵阵笑声。裕太有些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在妒忌,不二和他们在一起将近三年的时间,都很少看到他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那么柔和温暖。在寒焰城里面,如果不是单独面对他们几人,不二几乎是不会笑的。
那人的笑容很温暖,看着不二的目光也带着暖融融的温度,他缓缓起身,在不二身前站定,抬手捋了捋不二脸颊两侧的碎发。不二站起来,略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是整个人都散发出柔软的气息。眼看着那人伸手揽住不二的肩就往自己怀里带,树上的裕太呆不住了,噌地一下跳进了窗,大吼一声:“把手拿开!”
而屋内的两人并没有表现出惊讶,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那白发男子收回了手,站直了身体,笑笑地看着裕太。而不二则更是绽开如花笑靥,只是里面有很多恶作剧成功的味道。轻咳一声算是整理情绪,不二缓缓开口:“裕太,这位是我儿时好友,佐伯虎次郎。小虎,这是我弟弟,不二裕太。”
不二周助简简单单一句话,让裕太心理如同江水翻倒。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一个弟弟让自己又喜又忧。
不二周助第一次见到裕太是寒焰城武力剿灭一个山贼窝点的时候。那时寒焰城刚刚成立不久,因为越前南次郎的死让附近的山贼打起了越前山庄的主意,山庄之外的人都不知道那个杀死越前那次郎的人就在山庄之中。小贼们三不五时地骚扰让寒焰城的人都很烦躁。有人提出要剿匪以换来天下太平,被不二凉凉的一句:“我们又不是名门正派,天下太平干我何事?”压得哑口无言。
这时,幸村站了出来,笑道:“的确,天下太不太平与我们无关,不过,尊主也不能任那些小毛贼在寒焰城里撒野啊。”
不二笑眼弯弯却没有温度:“观月,这件事你来负责吧。”
观月领命而去,没用两天就查出了山贼的据点,也攻破了山寨大门。全部匪徒死的死,活着的全都被绑了起来,聚在庭院里面等待不二的发落。
竹编的凉轿八人抬,不二被稳稳地抬上山,轻轻地放在院子中央。而他的眼前黑压压地跪了好几百号人。最前面的就是裕太,抬着头狠狠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那流着血的额头疼不疼。不二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如同一只小兽般地少年,那么有生气的眼神。
示意观月给裕太松绑,不二单手支着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抢我的寒焰城?”
裕太被压在地上站不起来,只能昂着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不二周助,当他认出眼前的人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原本浓浓的愤怒和不屈都化成了水,悄悄地流走了。可是,裕太并没有过多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而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为了活下去。”
不二的笑容似乎有些许动容,可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日的表情,波光潋滟的眼眸睁开,淡淡开口:“很好,我喜欢你的回答。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裕太没有想到不二竟然没有责罚他的不敬,几乎反射性地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裕太。”
“你姓什么?”有些慵懒而沙哑的声音,不二靠在竹椅上看似无意地问。
“我没有姓氏。”裕太是孤儿,身边的人也都只是称呼他的名字。整个山寨的人其实也不过都是些流离失所的农民,为了活命不得不去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
不二低着头沉默半晌,然后大声说:“那么,如果你愿意跟着我,你就是我的弟弟,今后你就有自己的姓氏,你就叫不二裕太。”
裕太都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答的,就好像是冥冥中注定似的,接受了不二这个姓氏,成为了不二周助的弟弟,寒焰城的一员。
那之后,山寨的人们得到了寒焰城的资助,有的继续回家种田,有的则自愿留在了寒焰城。作为他们的首领的裕太,成为了不二周助名义上的弟弟,也成了尊主的亲信。而那些原本只是些山野莽夫的人们,也在幸村迹部的训练下,逐渐成为了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
其实,裕太的一个秘密除了他谁都不知道,那就是他和不二周助的第一次会面并非是观月大破山寨的时候,而是更早之前。一个寂静的傍晚,在寒焰城的后山林里面,小湖旁边那个独自落泪的纤细少年,并没有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双眼,带着心痛注视着自己却最终没有走过来。
裕太坚信,不二周助强大的外表现面,其实有一颗敏感而脆弱的心。他唯一一次见过不二的泪水就是在那个没人知道的傍晚,那一面让他震撼,不二流泪的样子深深地刻在他心里面,对他有怜惜有同情,也有着爱慕吧。裕太并不想想得太明白,他的信念就是守在不二的身边,不让他再受到伤害。
抬头仔细看眼前的白发少年,裕太还是微微颔首,闷闷地道了声:“你好。”
虎次郎笑得更开心了,转过脸对不二说:“你的话果然没错,裕太真的是个别扭又可爱的小孩。”
第13章
“我才不是小孩子!”裕太想都没想就吼了出来,引得不二和佐伯一起笑出了声。
不二拉了把椅子让裕太坐下,自己则和佐伯坐在一起。
“你来找我是为了山吹掌门大寿的事情吗?”虽然是问话,可是丝毫不见疑问的意思。
裕太严肃地点了点头:“精市说让您回去一下,大家商量商量比较好。”
不二抿了口茶,笑眯眯地说:“原本我是打算回去的,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了。与其我们凑在一堆琢磨应对他们的办法,不如我们现场观摩一下,名门正派究竟是打算怎么产出我们这个魔教的。”
裕太睁大了眼睛,而另一边的佐伯倒是一副很习惯的样子。
“裕太,看来还要麻烦你回去一趟,把精市还有景吾也叫来,嗯,龙马也带来吧。”
裕太越发不能理解不二的想法了,小声嘟囔:“叫他们来,飞鸽传书不就可以了吗?”
不二淡笑不语,倒是佐伯端着茶碗笑得很开心:“是因为不想你打扰我和周助的二人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