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他永远都是身体虚弱，满身沉疴，所有医师都断言他活不过成年，产屋敷家主为此请遍天下名医，到处求神拜佛，只为了延长这位小少爷的寿命。
等他稍大些时，为了挽救濒死的他，家主改去了他的产屋敷姓氏，换成了极具不详意味的“鬼舞辻”。
鬼舞辻无惨。
替代了原来的产屋敷少主，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世上。
他勉勉强强的活到了十八岁，自十五成年开始，已挣扎着活了三年，他以为自己击败了病魔。
可是好景不长，病情再次恶化。
病情来势汹汹，让他不停的咯血，浑身痉挛，四肢抽搐，接着便是晕迷不醒。
他于落日时再次清醒，拖着病体避开所有下人跑了出去，毫无目的的蹒跚前行，满身血腥气，所有路人都朝着他投来奇异的目光。
他不想屈服于命运，倔强的抗争着。
他曾听下人们闲聊时说过，京中开了一家神秘的宠物店，只要有钱，任何的奇珍异兽都能买到。
病弱的身体让他无力去打猎游玩，于是看书，成了他平时打发时间的方法，而记录在古籍之中，吃了能够获得永生的人鱼肉。
或许，就是拯救他的唯一办法。
金鱼草表情难看:“所以你想吃掉……额……那个人鱼？”
“是的，我贪心的想要将自己的寿命在延长一些，至少，活过那个夜晚。”
“鬼小时候，也会生病吗？”
“当然不。”他笑，“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个人类。”
在日暮之时，他终于找到了宠物店。
穿着唐装的艳丽美人坐在店里，悠闲的享用着各色点心，看他来了才施施然站了起来，过来招呼他。
那时，鬼舞辻无惨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他一把抓住了D伯爵的手腕，从牙根中硬生生挤出了几句话。
【我要买一条人鱼】
【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D伯爵看出了他的意图，将他引入了里间，走到一个巨大的水缸前。
这个“无惨”眉眼弯曲，满是笑意，他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有两楼层高的水缸之中，饲养着一只漂亮的人鱼。
“金红色的长发，下.身长着美丽的鱼尾，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你趴在水缸边缘看着我，漂亮极了，当时我脑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要买下你。”
鬼舞辻无惨当即与D伯爵签订了契约。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是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买下你。
“长生不老的救命稻草，还是被海妖的容貌所迷惑。”
D伯爵的提供的契约之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的宠物。
一旦违反契约，就要接受惩罚。
“我的身体孱弱，害怕不能将你藏好，但幸运的是，你能化作人形。”
“D伯爵还是强调，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哪怕你已然成人。”
“于是我将你悄悄带回了家。”
金鱼草好奇的问:“然后呢？”
“然后，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活下去，于是将你关了起来，试图取肉。”
浅野零抖了抖:“……你真可怕。”
他因为浅野零诚实的话语而笑，将耳边垂下的白色发丝撩上去:“但当时的我，只想着活下去，什么都顾不得了。”
鬼舞辻无惨害怕死亡，害怕见不到新一日的太阳，于是下定了决心。
他要活下去。
“但当时的契约中，还有一条规定，是不能伤害自己的宠物。”
“于是我又退缩了，不清楚违背契约的后果的前提下，我不想冒险。”
最后，他还是用卑鄙的手段哄骗了他，得到了一些血。
无惨的视线落在浅野零的身上。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停颤抖，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将双手藏在身后。
“……”
他转身躲过金鱼草的视线，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狼狈。
他用了无比恶劣的手段哄骗了小人鱼。
欺骗了血液，血肉，感情。
甚至，让他丢了命。
他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赎清的罪孽。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想不通，无惨为什么要砍掉下弦，痛击我的队友么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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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忙，今天就更了4000不好意思啊大家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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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设局
浅野零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表情有些迟疑:“……我还是有点听不明白。”
“你将那条人鱼买了回去, 想要吃他的……肉，但是签订的契约中不允许你伤害他, 那你后来吃到了吗, 怎么吃到的？”
男人目光深邃, 通红的眸子倒映着这座空荡冷寂的无限城, 沉吟许久之后, 最终还是眉眼弯弯，笑了笑。
他的声音轻的像是柳絮。
飘着圈儿，降落在平静的池面上。
“自然是, 吃到了的。”
“在我喝下那碗让我变成鬼的药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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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的鬼舞辻无惨买下了那条人鱼, 并把它带回了家。
这事当然没法瞒过所有人。
莫名失踪的产屋敷的少主带回了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神秘人。
谣言尘嚣，顿时兴起。
一群丫头婆子凑在一起，嘴碎的讨论着那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说他整日穿着漆黑的衣服, 头上带着帷帽，什么都看不清，又被少主严防死守的养在院子中。
无惨少爷不让人接近，屏退了所有人。
下人们谁也没有见过那位藏在黑色布料下的样子，遑论男女性别, 长相如何, 更不知年龄几何。
然而脾性暴戾的鬼舞辻无惨少爷积威已久，反复无常的性子也让他们不敢去明目张胆的去打听那人。
流言蜚语进一步蔓延。
有人猜测说，她定然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 少主是在金屋藏娇。又有人说，那是少主重金求回来的名医术士，专门看顾这位少主的病来了。
林林总总的说法各有各的道理，流言四起，却都被现任家主按在了黑暗里，谁也不敢将这些话摆在台面上。
下人们只能私下讨论，谁都想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什么身份。
逐渐处在风暴中心的产屋敷少主仍缩在他那药味浓重的屋子里，守着一副佝偻残躯，足不出户的细养着。
似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是每日里，腹中饥饿的次数多了，而且总要吃些长在水里的海货。
下人们虽奇怪，也不敢违抗命令。
鬼舞辻无惨在契约的约束下，他并不能直接对人鱼下手，为了得到血肉，他不得不想办法另辟蹊径。
第一晚，他尝试着用一块糕点来讨好这条人鱼。
它粗鲁的将点心捏碎了，呆愣愣的看着手心的碎渣子，接着又抬头看他。
脸上的表情可怜又生动。
他意识到它或许不是单纯的冷血动物，或许，还掺杂着一些人类情感。
他又给它一块，做出最和煦体贴的表情，尽量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模样。把肮脏的贪欲隐藏在颇具欺骗性的外表之下。
如同布下陷阱的猎人一般，等待猎物上钩。
他下意识的骗了它。
它接了点心，懵懂的朝他眨了眨眼。
他教它吃点心，动作有些滑稽，却极尽温柔。
它学着他，将软糯的点心往嘴里塞，细细碎碎的渣渣落在他的鱼尾上。
等它慢吞吞的吃完了，在鬼舞辻无惨的惊诧的目光中，小人鱼拔下一块带着血的金红色鳞片，放在了他的手心。
鬼舞辻无惨收紧了掌心，迫不及待的奔向医师的房中。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握着那片鳞片，像是握着自己的命。
在医师的帮助下，他第一次喝下了混合着人鱼的血的新药。
甫一入口，他就被药汁中浓重的腥味熏得险些吐了出来，他立刻捂住嘴，硬撑着让自己咽下去。
被病痛折磨的几乎少年红了眼，眼泪从干涸的眼眶中涌出。
他死命的忍住了那股反胃。
苍白纤瘦的指缝中透出鲜红的血，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他喘着气仰躺在地，目光虚无的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