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江铂言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阮棠原本红润的脸色骤然变白,眼睛浮起云雾蒸腾一般的潮润。她捧着手机,浑身微微颤抖。
“我爸辞退了鑫晟实业的CEO沈叔叔,景丽明天正式上任。”
江铂言揽过阮棠的肩,从她手中慢慢抽走手机。
“办法比困难多。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我妈妈在婚姻存续期间背债。”阮棠紧闭双眼,“集团没有扭亏为盈,景丽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你不觉得奇怪吗?”
江铂言说:“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阮棠蓦地睁大眼睛:“你和公公投的两个亿,会被他们赔光!”
她再也坐不住了,抓着江铂言的衣服,像溺水者抓紧最后一根稻草,哀声求助:“两年时限作废!丙丙,只要你帮我夺回实权,我马上和你离婚。”
轻抚阮棠后背的动作并未就此停下。江铂言未加迟疑:“离婚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阮棠眼中雾气弥漫。
“棠棠,我爱上你了,我不想离婚。”江铂言直视阮棠的眼睛,她的不确信和犹豫,令他心口一阵钝痛,“你实在想离婚也可以,不过,谈判条件要换成一亿个吻。亲够数目,我陪你去民政局办手续。”
阮棠拿回手机。
内置计算器按过一遍,她揪住江铂言领口:“坏蛋,你讹我?”
一亿个吻?
不眠不休、亲破嘴唇,亲到下个世纪,或许能完成任务。
“这样吧,棠棠,咱们还是以两年为限。”江铂言面上淡淡的,语气却冷静坚定,“我帮你夺回鑫晟实业CEO宝座,帮妈妈及时止损摆脱潜在的债务问题。两年一到,如果你坚持离婚,我绝无异议。”
他松开怀抱,起身走到门口,对着穿衣镜整理衬衫衣领。
“当小孩子太久,你已经不适应成年人世界的规则。”
拉开门的一瞬,他说:“该长大了,棠棠。我不可能帮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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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丝般细长的雨落了下来,渐渐织成一块泛着灰白色的幕布。
回到丰悦豪庭,阮棠第一眼看见的,是90栋对面88栋门口张贴的房屋出售广告。
右下角落款“代办人王女士”,手机号阮棠非常眼熟。
她翻查通讯录,发现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云鹤疗养院院长王阿姨。
无需联系母亲,阮棠也能明白,这是在走起诉离婚的程序。
父亲曾说,这栋市区大House是买给女儿的婚前房,尽管他一再食言,房子中途被人鸠占鹊巢,但现在他又把房屋交还给母亲处理,表面上看似乎是履行诺言,实际暗藏玄机。
前集团CEO沈叔叔是父亲一起创业的伙伴,多年来忠心耿耿,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景丽一个毫无工作经验的新人,空降坐上高位,其中缘由细细琢磨直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能见到我爸的面,我一定要耐着性子跟他好好谈!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把集团交给我管。毕竟以前他答应过的。”
这些不现实的念头停留在阮棠脑海,使她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第二天,她省去吃早饭的时间,开上毒液F5直奔鑫晟实业总部大楼。
停好车,阮棠想从地下停车场直梯刷卡上楼,电梯响起智能提示音:“您的内部员工卡已注销,请及时办理新卡。”
对手早有准备。
一路畅通无阻直达董事长办公室的想法,被阮棠暂时搁置。
从小到大,她放学后在父亲办公室写作业的次数,远远超过去母亲学校的次数。鑫晟实业入住市中心写字楼,阮鑫晟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女儿办张内部员工卡,方便她自如进出。
倘若把鑫晟实业比作一艘商业巨轮,那么阮棠就是一名编外水手。她既享受特权,又要承担责任。
没有遂父亲的心学习金融专业,她不后悔。
即使邵玉玲和景丽母女俩不存在,她也不会因为父亲的命令改变人生轨迹。
而现在,摆在阮棠面前的,是一台失衡的天平。
选择哪一头,她已有答案。
除此之外,她没有为自己设置条条框框,可能性越多,她的胜算就越高。江铂言说得没错,她该长大了。
雨,从昨天下到今天,没有停歇的趋势。
阮棠回到写字楼大门口,观察来往的送餐员和快递员。终于,她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辉哥!”她主动上前,热情地打招呼。
“哦,是你啊——”送餐员笑道,“一大早站门口等,是不是害怕吃不到自己那份早餐?”
“对呀,饿的时候跑腿不算什么。差点忘了,我感冒还没好。”
按照原计划,阮棠麻利地戴上口罩,接过满满两大包外卖餐盒。
“你只说对了一半。”她把塑料袋腾到左手拿着,右手朝前一伸,“你的乘梯月卡借我用用。今天是我实习的第一天,我得好好表现,给我老爸争光。”
送餐员说:“我和你一起吧!说实话,董事长千金代我送餐,我压力山大,怕有人跟我老板打小报告。”
阮棠同意:“好,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争取快快完结嗷嗷嗷!
第37章 第37个吻
鑫晟实业和其他公司的时间表不同——早8:30正式上班, 晚5:30收工。
所以,8:00至8:30之间的黄金时段,很多员工都会吃早餐或者整理当天的工作计划。
阮棠和送餐员抵达市场部门口的时候, 碰巧撞见景丽在里面训话。
“你们这帮吃干饭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景丽指着一个手捧速食酸辣粉的员工说, “弄得办公室里都是恶心的气味, 你要吃就去楼道吃,不要影响别人!”
鑫晟实业的市场部独占一个大开间,恰好位于写字楼十二层的拐角位置, 三面环窗,通风极佳。
而且员工们早已形成早餐时段开窗的习惯,无需任何人提醒, 这会儿全部的三十扇窗户都是敞开的状态。
有人闷声嘀咕:“鸡蛋里挑骨头。”
景丽听力不错, 一听一个准:“不想干了是吧?收拾个人物品,到财务部结工资走人!”
送餐员僵在门口,扭头瞅瞅阮棠:“她就是新上任的总经理。”
阮棠唇角微弯:“是啊, 看样子凶巴巴的。”
“那个……”送餐员咳嗽几声清清嗓子, “明华楼外卖到,各位都来取一下!”
景丽正在气头上,刚杀灭一波吃饭员工的锐气, 没承想又来一波新的。回头一望, 景丽更加火冒三丈, 目光犹如利箭直射阮棠。
“你来干什么?”
“无可奉告。”
这时,员工们纷纷围上来,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阮棠踮着脚尖,越过人墙朝景丽挥挥手,及时抽身而去。
鑫晟实业租下十二层至十六层的二十年使用权。
阮鑫晟找风水师看过, 办公室选在十六层的“尊位”,据说有助于发家致富、事业腾飞。
门牌号也是读起来朗朗上口的1618。
阮棠轻叩房门,咚咚,咚咚咚。
两声紧跟着三声,然后重复一遍。
她以前和父亲约定的暗号,不知他是否还记得。
许久,办公室传出沙哑的回应:“门没锁。你等三分钟后再进来。”
两种可能。
一,老爸刚睡醒。
二,老爸病了。
景丽作为二十四孝好女儿,不可能不知道老爸的情况。阮棠心里直打鼓,不会是自己的想法早被老爸猜透了吧?
三分半钟过后,阮棠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间的门虚掩着。
阮鑫晟并未起床,只是在睡衣外加了一件睡袍,这会儿戴着老花镜坐在床头看新闻。
听见阮棠的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说:“你来了。”
“爸。”阮棠立在里间门外。
“88栋的房产我过户给你的妈妈。她决定卖掉,把钱都投给你的工作室。”
“我看见中介公司贴的出售广告了。”阮棠摘下肩头的帆布袋,拿出一个大号餐盒,“您说最爱吃我做的太阳蛋火腿三明治,我做了两份,盒装牛奶也是温好的,我去找个干净托盘……”
“不用麻烦了,孩子。”阮鑫晟下床,走到门口。
“您感冒了?”阮棠下意识摸摸自己脸上的口罩,迟疑片刻,没有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