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说吧,什么事儿!”她脸上隐隐显出恼,不是生气,是被俞琬夸得羞了。
见她开始催,俞琬才说话,指着主台:“看见那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吗?”
“哪个?”蒋妤同逡巡一圈也没找到,今天开学典礼,都穿校服的。
“哎呀,就特高特白的那个,站侧屏右边的!”俞琬看她目光还在游弋,明显是没找着。她急得不行:“这可是看一眼少一眼的稀罕货!”
高、白、侧屏边、稀罕货。蒋妤同准确定位到晏朗。
她的视线定住,俞琬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是不是是不是!这气质,绝了!”
“他啥也不用干,就往那一站。咔!禁欲优雅的优等生形象一下就立住了。”
“那白衬衫,那衣领,绝!真他妈绝!”
俞琬还在啧啧赞叹。
好看么?是真的好看。
大屏还没开,主台离的太远了,蒋妤同无法更精细地打量他。
此刻的他对她来讲更像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完美尖子生,感慨几句就过去了,撩不起更多波澜。
俞琬迟迟得不到她的反馈,用手肘碰碰她:“说话呀阿同!”
“嗯,好看,是很绝。”她虽然这样说,口吻却配不上内容,有些淡淡。
想起她不怎么关注人皮相,俞琬勉力将眼神从他身上撕下来,转头看着她说:“他就是晏朗。”
“就今年中考的大市第二,摸底考年级第一。”
他是晏朗,而非他叫晏朗。两句话表达一个意思,背后的含义却大相径庭。
前者自然而然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话人默认很多人知道这个名字;后者才是介绍别人应有的格式。
蒋妤同果然来了兴趣,再一次看向前方。
台上的人温淡雅气,没太有侵略性。个高的人普遍有些驼背,他没有。直腰平肩地站着,每一寸动作都符合规范。
如果不说他的成绩是年级第一,蒋妤同会以为他是乐器组第一,马上就要拎着小提琴拉一曲《沉思》,让台下的女生拜倒在他婉转抒情的曲调中。
“就他?”
俞琬重重点头,神色庄重:“就他。”
似乎是要配的上他头顶层层叠叠的耀眼光环,旁人说起晏朗成绩的神态总要严肃些,郑重些,好衬出他无可挑剔的光辉履历。
蒋妤同忍不住扑哧一笑,“至于嘛?这么严肃?提都不能提了?”
俞琬反驳:“那不一样!”
蒋妤同无奈:“好吧。”
俞琬继续八卦:“我今天在贴吧上翻了,他初中同学有发帖聊他的。”
“我稍微扫了一下,除了‘向学神下跪’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晏朗这个人真的是逢考必胜,万年状元。”
“他中考不是大市第二么?上头还有个第一。”蒋妤同挑出漏洞。
俞琬弋她一眼,“别急呀,这不就说到了。”
“这哥数学满分,物化满分,英语接近满分,你猜怎么着?”
“语文垮了?”
“没有!”
俞琬反驳的架势仿佛偶像被骂,炸毛后又变成一副故作高深的神情。其实满脸都写着: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蒋妤同憋笑,顺着她的意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俞琬很满意,点点头说:“他考政史时答题卡破损,正好是反面扫码的地方。”
“换一张就是咯。”
“据他同场的人说,当时监考老师也这么建议。他说反面也就两题,算了。”
两题也是题,一分也是分。
蒋妤同哭笑不得:“他还嫌分多?”
俞琬扼腕:“谁说不是啊,结局就是这么草!两题十二分,白扔了!今年的状元也就比他高两分。”
两人对视着,都能从对方眼里读出迷茫。最后只能怨自己境界不够,理解不了学神的思维。
学生时代光成绩好传播的范围有限,若是附带些出格操作便会引起广泛关注。晏朗因此反而比第一名更吸引眼球。
俞琬不禁有些心疼今年状元。
六月中考,八月摸底,他状元的头衔还没捂热就又送出去。
好多人私下里都嘲他这状元是白拣来的,要不是晏朗出事,哪儿能轮得到他。明明没错,成绩也货真价实,却还能被人压一头。
惨也是真的惨。
甚至于晏朗那句“也就两题,算了。”都比他有关注度。
这句话一度爆红校园,还有仿句出现:
“也就五分,算了。”
“也就语文,算了。”
“也就这一次,算了。”
周围人没少拿这件事打趣晏朗。
“啊——疼。”蒋妤同喊出声,嘴比思维快。
“想什么呢,去换衣服。”他把一套校服递给她。
一出卧室就看见她盯着自己发呆,连他走近都没反应,晏朗忍不住敲了她额头一下。
第29章 清一
蒋妤同愣愣地看着他, 像是没反应过来。
见他还要抬手忽然说:“也就校服,算了。”
这下换晏朗发愣。
静静看了她几秒,他哑然失笑:“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 蒋妤同不自在地偏开脸。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果然会让她无意识地陷入回忆,这还不到一天。
“喏。”他又递了一下。
她接过, 抖开。
白衬衫黑裤子, 版型较男生的窄一些, 其他的一般无二。
女生校服,他买的。后来阴差阳错落在他家,晏朗就像宝贝一样保存着。
清一允许补买校服, 高二高三有丢校服的跟着新生一起买。
晏朗高二的时候, 托认识的高一新生买了全套送给她,两个人当情侣装穿。蒋妤同嘴上嫌弃,还是陪着他穿了整整一年。
她捏着校服的手松了又紧。
晏朗以为她不情愿, 放软口气解释着:“这几天清一查的严,穿校服才能进。”
“发生了什么?”
“外校挑事, 来了几个人在清一体育馆前打架。”
蒋妤同往后仰, 发出低低的惊讶声。来清一打架,还是在体育馆前, 这么没眼色的吗?
“那他们没事吧?”
这个他们,指的是外校人。
因为清一有体育生, 还是打篮球的最多。
入学标准严苛到恐怖。
想起那个场景晏朗微微笑,说:“还好, 还能走着出校门。”
“怎么挑体育馆打啊。”
“偏僻。那天体育生加训, 要不然碰不上的。”
蒋妤同胡乱点头。其实她高一那年见过打架,清一的体育生早就凶名在外。
对方应该是隔壁七中的,在小巷子里欺负同学, 被清一抄小道撸串的体育生们撞个正着。
打人的七八个,地上就一个蜷缩着,这场景再明了不过。
体育生们没走,叫对方放人,七中的混混还以为是自家地盘谁都看不进眼。不但不放人,还耀武扬威让他们快点滚蛋,少多管闲事。
这年头都给脸不要脸了!
几个体育生火气窜上来,二话没说上去就以暴制暴,把欺负人的给欺负了。
打架时七中有个人趁乱逃跑,体育生出一个人去追,一路跑到大马路才给按在地上。
路过的蒋妤同看的明明白白,那体育生下黑手。制服人的过程中是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她看着都疼。
路人围了一圈看热闹,有人帮忙报警。等警车一来,都不用警/察出手,几个虎背熊腰的体育生一人手里拧着一个,跟逮小鸡仔一样去了警察局。
清一和七中的教导主任都被喊去捞人。
经过半个小时的盘问,终于弄清这是一场恶性校园欺凌。七中的学生恶意勒索打骂同学,清一的学生路过不平见义勇为。
被打学生的家长也来了,对着清一的老师学生千恩万谢,还说要送锦旗。教导主任忙不迭赶紧拒绝。
第二天清一召集全校人开大会,一边赞扬几个体育生的挺身而出,一边通报批评了打架行为。
表面上奖惩得当,私下里教练却带着人下馆子,学校报销。
这件事雷声大雨点小的就过去了。
晏朗看了看表,快四点十。
“去换衣服。”他说。
蒋妤同拿着校服进了客房,他的目光如影随形。
等她出来,晏朗从头到脚扫视一遍,最终停在她裤脚。
“好像……有点短了?”
记忆中的长度是刚好盖过脚踝,现在却能看到她微微凸起的骨头,还有一小片白皙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