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带季候风(93)

作者:大漠明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说来,也是柳思凝运气差,带着采购部一头扎过去,贼准地踏进了一家门面功夫做得分外到位的棉厂,近二百万的合同签了,钱电汇到位了,厂房人去楼空,打水漂没听到个响。

报警后,警方扔下一句话,“已立案,等消息。”,便再无后续。

启动资金断掉一大截,再加上纺织厂的流动资金本就受制于织布厂,刚好这事又发生在六月,整个行业的淡季,行情不好,需求量减少,厂里货物出现库存,让利销售导致亏损。

一环扣一环,种种不良因素堆积,厂就这样死在了手里。

韩沉西歪着脑袋问:“怎么没找我爷爷资金支持一下呢?”

“你爸要面子呗。”柳思凝瘪瘪嘴,“他本来就嫌你爸没能力,不会经商,再去求他,那不是把脸伸到他跟前让他嘲笑么。”

韩沉西看她妈一副小肚鸡肠的尖酸刻薄相,咧嘴笑着说:“挺大怨气啊。”

柳思凝语气蛮横道:“替我老公抱句不平,不行么。”

韩沉西哪敢说“不行”,哐哐直点头。

安静了会儿,然后又问:“现在这个厂呢?怎么开起来的?”

柳思凝说:“跟你叔合开的,注册资金各掏一半。”

韩沉西眼神玩味地瞅着柳思凝,张嘴啊了声,“合着咱家是虚假繁荣呗,啥都不是自己的。”

“什么叫虚假繁荣!”柳思凝不乐意了,“我手里是死了个厂,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和你爸挣得钱,够你吃喝一辈子不愁的了。”

“既然有钱,为什么没重新考虑把望乡的厂扶起来呢?”韩沉西换个姿势颓废着。

“哪有那么容易。”柳思凝叹口气,解释说:“这个行当买设备投钱是大头,一万锭纺纱设备配套资产的投资约计一千万,望乡的厂房面积加起算是中小规模的,三万锭起步,怎么也得抄我半个家底了,更何况,纺不纺得出合格的东西还要另说,我何必冒险呢。”

话颇有道理,韩沉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柳思凝到底没弄明白他心里琢磨什么歪点子,她皱着眉头,说:“这些跟你没什么关系,生意上的事我跟你爸会商量着办,你赶紧滚去找工作。”

韩沉西:“我这不是正着手准备着呢。”

柳思凝瞪大眼:“你一天天好吃懒做的,准备什么了。”

韩沉西朝她摊摊手:“听取前辈经验啊。”

柳思凝怔愣,好久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问。

韩沉西摊牌说:“我想把望乡的厂弄起来。”

柳思凝像是被吓着了,呆着原地,迟迟不说话。

韩沉西提醒她:“给个反应呗。”

柳思凝勉强回神:“你开玩笑呢。”

韩沉西用气声说:“认真的。”

“认真个屁。”柳思凝一激动,嗓门陡然提高,“先不提钱,你对纺织行业了解多少;我带你进车间,大大小小的机器认得清是做什么用的么;你有经营的本事么。”

劈头盖脸的问题都很现实,而目前韩沉西也确实说不出来一二三。

柳思凝:“白日做梦不如脚踏实地地好好规划自己以后的出路。你在谈的那个姑娘,人不是在上海么,你不往大城市走,待在五线开外的小城镇能有什么出息。”

骂完,柳思凝踩着高跟鞋走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柳思凝第一次打击韩沉西,主要是他的决定落在她的耳朵里,听起来太天方夜谭了,也太......窝囊了。

如今的时代发展迅速,但凡有点志气的小孩,削尖了脑袋往北京和上海走,以求在光鲜亮丽的城市混个体面。

可韩沉西到好,选择蜗居家乡去干一份上不了排面的工作,柳思凝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糊涂了。

她冷了他两天,让他静下来思考。

哪想,再找他,他还是那个态度。

柳思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解地问:“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呢?”

“突然么?”韩沉西笑了笑。

不突然。

柳泊涟去世后,韩沉西最大的感悟是两个词组,“来得及”和“来不及”。

他过于敏感和重感情。

他想在来得及的时间里把来不及做的事弥补了。

自始至终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在大家伙一蜂窝地往外企投简历时,他不盲目地随波逐流;在人人向往大城市的年代,他更不虚荣地在意别人的评价。

他只是单纯而简单地要去干好一件事。

然而柳思凝不懂他的心里,她觉得他是轴在了某个点上,钻牛角尖呢,不过她拗不过他,最后妥协说:“反正不急这一时,你先去熟悉熟悉市场吧。”

韩沉西欣然同意。

厂里的货物销往常熟、兰溪、晋江、淄博、青岛等地。

柳思凝问他的意向。

韩沉西随手翻着办公桌上一沓运货单,没立刻回答,好半天过后,翻页的手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南通”这个城市名上,脸上有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纱支大家理解为纱的粗细就成,比如有16支、21支、32支、40支、60支和80支。

数字越大,表示纱线越细,织出的布越柔软。

比如,16和21,这种低支纱,织出的布主要用作牛仔面料。

40/60和80,高支纱,可以做上衣或者床上.用品,大家的床单被罩,好一些的都是60X60 或者60X80做的。面料标识上应该有,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

我也是个外行,被科普的。

然后,说一点,韩沉西的行业参照有原型,我一个学长。(注意,是背景取材,不是真人哈!!!)

第75章

动身前, 想着这一走,跟范胡再相见,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韩沉西又约他吃了顿饭。

吃饭那天碰巧是周五, 柳丁月休,中午等放学,韩沉西从学校接着她一起去的饭馆。

饭桌上, 韩沉西和范胡有一茬没一茬聊着部队的事。柳丁坐在韩沉西的左手边, 深埋着头, 扒着碗里的米饭, 一声不吭。

挨得近, 韩沉西很轻易地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

“怎么回事你?”韩沉西侧过脸看向她,问:“菜不合口?”

“没有。”柳丁回神, 急忙摇头:“挺好吃的。”

韩沉西蹙眉, 他目光落在她的筷子上。菜上桌好一会儿了,她的筷子只沾着一粒白米,一丝荤腥油亮没有。

“你吃什么了就说好吃?”韩沉西追问。

柳丁支支吾吾一阵, 答不出所以然。

范胡见状,想帮忙解围,他端起一盘松仁玉米搁在柳丁手边, 赔笑说:“现在吃也不晚。”

熟料, 柳丁丝毫不领情, 抵着盘子的另一端,硬把它推回到原位。

“我不爱吃玉米。”她不耷眼瞧范胡,咬牙恨恨地挤出一句话。

范胡说不上是尴尬还是什么,局促道:“不爱吃就不吃,你想吃什么自己夹。”

韩沉西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在他看来柳丁的行为举止十分的没有礼貌。他瞬间敛起神色,严厉地说:“跟谁耍性子呢?越长大越没有规矩了是吗?”

这么多年,柳丁作为妹妹向来乖巧,而韩沉西也从未疾言怒色地训斥过她。范胡是了解的,他担心韩沉西真动了怒,暗暗在桌底下轻轻踢他一脚,警示他现在是在公众场合。

范胡:“小姑娘呢,别跟她较真。”

他明显在给韩沉西递台阶,偏偏柳丁要拆台。“我不小了。”她泄怨气似的回怼他。

韩沉西再迟钝彼时也听出了语气里的针对性。

他困惑地问范胡:“你惹着她了?”

范胡隔着桌子与韩沉西碰上视线,又极迅速地闪避开,他张张嘴,有些难以启齿。

韩沉西更加狐疑:“你俩......?”

“没有——!”

不待他问出疑惑,柳丁突然疾言厉色打断,插话解释:“是我月考没考好,心情不好才这样的。对不起,糊涂......”她停顿片刻,“哥”字贴着喉咙发出声,“我不该冲你撒邪火。”

范胡牵着脸皮十分勉强地笑着说:“没事,高三了,压力大。”

一个道歉,一个原谅,表面上和解了。

韩沉西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再指摘什么,他拍了拍柳丁弯成“弓”字形的腰背,说道:“坐要正站要直,告诉你多少次了。”

柳丁听话地挺了挺上身,却始终不抬眼,视线就在她碗边徘徊,夹菜也仅限跟前的那盘青椒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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