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骄傲和要强的内心,容不下弋羊这个人。
她眼红她,同样看不惯她,却没有实力对付她,她绝望极了。
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弋羊自始至终没把她放在眼里过,更别谈竞争对手。
于她而言,弋羊清高得令人讨厌。
只是她扭曲的想法、荒唐的泄愤举动,落到弋羊眼里,太过可笑,也太过小家子气。
“韩沉西为什么不理你,那是你俩的事,你去问他。”弋羊懒得耗费精力跟她斡旋,“至于成绩,如果你非要跟我比的话,那我告诉你,我站在这儿我就是你的天花板,你努力也够不到的顶点。”
她很烦,话音一落,也不管如何刺激了葛梨,掉头走出物理组办公室。
走廊上被刘志劲拦住,她说了句,“我不用她道歉。”然后下了楼,刚拐出红楼的大门,就看见韩沉西着急忙慌地跑来。
四目相对片刻,韩沉西叹口气,他没有多问,该知道的,班里已经传开了。
他认真打量弋羊一番,看到她手背延出一道血迹,拉她去医务室清伤。
医生涂了碘伏后,弋羊开玩笑说:“又没毒。”
韩沉西说:“但你心里有气,我得表现好点。”
弋羊笑了:“是有点生气,两个小时做的卷子,就那么没了,我还期待着这次拿满分呢。”
韩沉西淡淡哦了声,帮她贴上创可贴,慢悠悠说:“我以为你会我的吃醋呢。”
弋羊先是摇摇头,否定他的说法,后又歪着脑袋,自忖片刻,道:“也有一点。”
当晚正常上晚自习,葛梨没出现,第二天考试,她缺考了。
下午,韩沉西提前半小时交英语卷子,他出校门去找了她。
打电话把人从家里叫出来,俩人站在胡同口说话。
此时还没到下班时间,胡同口来回走动的人很少。
韩沉西看葛梨眼睛哭肿了,问说:“你妈昨天骂你了?”
葛梨埋头不吱声。
韩沉西似乎也不是非要等到她的回答,他继续问,“认识到自己做错事了吗?”
葛梨嗤笑说:“你是来替弋羊讨公道的么?”
“不全是。”韩沉西说,“我也要为我的清白讨个说法。”
葛梨一愣。
韩沉西背靠住墙,语气淡淡地说:“我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葛梨俨然没料到他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韩沉西都在逃避她的靠近。
葛梨认真想想,才点点头。
韩沉西轻笑出声,“葛梨”,他喊她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初一初二,一直有人说咱俩是青梅竹马,可到初三的时候,我们班转来一个外省的男生,人长得不错,关键学习好,跟你不分上下,渐渐全校开始传,你跟他关系不一般,别人问你,你没否认,却突然解释说,我只是你邻居家的大哥哥,为什么?”
葛梨骤然脸色变得苍白。
韩沉西扫她一眼,又移开视线,“你其实谁都不喜欢,只是想通过我证明你有魅力,人缘好,既可以保持优异的成绩的同时,又可以和混得好的差生打成一团,你知道差生和好学生之间有壁垒,而你打破了壁垒,你享受别人看向你时,羡慕的目光。”
穿堂风灌进来,吹得葛梨后背发凉,她迟钝地发觉她的心思韩沉西原来看得透透的。
“一直以来,在你的心里,你的世界一直大于这个世界,这一点,羊姐其实和你一样,只不过——”韩沉西停顿一下,才又说,“羊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你却希望全世界认同你的世界,葛梨,太要强把自己训练成人群中的聪明者,还要时时显露自己的聪明,占尽表扬不给别人留余地,是一种很危险的人生观,你要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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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谈话,韩沉西没有给弋羊报备,弋羊便无从得知,两天后,葛梨重新来上学,弋羊一如既往的淡然,葛梨实在不是能引起她关注的人。
两人的瓜葛,随着她们日常的毫无交集,很快隐没在忧愁分数线的兵荒马乱中。
天气越来越暖,高考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
考场分布出来,巧合的是,弋羊和韩沉西、范胡、张琦分在同一校区。
范胡和张琦莫名高兴,两人临时“抱佛脚”,手捧三根火腿肠,冲弋羊拜了三拜,并念念有词道:“学神保佑我,考的有点会,蒙的有点对。”
弋羊:“...........”
终于到7号和8号,许多家长们赶来送考和陪考,羊军国关了店门,也来了,他特意穿了件大红色T恤,给弋羊看说,“闺女,旗开得胜!”
弋羊扬着嘴角笑了,后来,她念着天热,不忍心让羊军国站在校外干等,又赶他回去了。
像无数次演练那样,两天的考试,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高考无波无澜地落下帷幕。
结束当晚,班级聚餐,很多人抹了眼泪。
范胡灌醉自己,抱着韩沉西,像个被抛弃的小孩似的,嚎啕痛哭,他一遍遍叫着“哥”。
他们即将分开了。
澳洲那边7月就开学了,韩沉西要提早过去适应环境,他甚至等不及高考出成绩。
离别难以接受,也到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弋羊嫌胸口堵得慌,从包间逃出来透气。
饭店路边,有摆摊卖小吃的,弋羊看到卖车轮饼的摊位,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雨幕,她走过去,买了一个红豆口味的。
站到一旁的树下吃,吃了一半,肩膀被轻轻拍了拍。
她抬头看,是韩沉西,她此时冲他笑不出来,亦哭不出来,又把头转开,装作继续吃东西,才咬了两口,捏食物的手腕被攥住,韩沉西微微用力一提,将剩下的食物叼进自己嘴里,没怎么嚼,咽了下去。
弋羊故意攒眉,假装冷脸说:“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
韩沉西笑:“嘴里全是酒味,吃点甜甜嘴。”
弋羊没接话,目光放空。
韩沉西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别这样,羊姐,你这个表情,可怜得像个没写地址的信封。”
用上了比喻句,弋羊说:“什么意思,听不懂。”
韩沉西解释:“好似我不要你了。”
弋羊喉咙一哽,她望向远处,街道的路灯灿如星火。
数阵沉默后,弋羊说:“韩沉西,咱俩好像用了很久的时间才熟悉起来。”
韩沉西背过手,下巴昂起,经过漫长的回忆后,说:“是啊,经过了一整个夏天,一整个秋天。”
可突然弋羊又说:“其实,也不久。”
与他相比,7班至少有一半的人,两年的时间里,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过,所谓的同窗之谊没有丝毫情分可言。
韩沉西懂她的意思,晦明如深的眼睛看着她,说:“我胜在脸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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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号,韩沉西飞上海,转机澳大利亚。
弋羊、范胡和柳丁来机场送行。
柳丁两手拦腰抱住韩沉西哭得泣不成声,韩沉西劝不住,范胡看登机时间要被她磨叽没了,连拖带抱把小姑娘弄走,空间留给弋羊。
韩沉西强笑欢颜:“两年零八个月,很快的,羊姐。”
弋羊点点头。
韩沉西:“我想你了,会偷偷溜回来看你的。”
弋羊微笑着继续点头。
韩沉西:“我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尤其是身体,早饭记得喝杯酸奶,别熬夜,也别老一个人闷着,适当的交个朋友,不过,要跟男生保持一定距离。”
弋羊朝他胳膊轻轻打了一下,她想告别式轻松一些,揶揄说,“你呀,异国他乡,别哭鼻子。”
韩沉西被逗笑,他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弋羊反搂住他,下巴垫着他的肩膀,两人脸颊碰着脸颊。
都有心事,但都不敢说。
后来直到登机广播响起,弋羊主动亲了他,作了告别。
“再见,韩沉西。”
作者有话要说:复工会议有点多,来晚了!
终于写完了高中篇,太难了~
第59章
弋羊考去了上海交通大学, 学机械工程。
不过提交志愿调报表前,她专业的选择遭到羊军国和刘志劲强烈的反对。
羊军国觉得学机械太苦,环境又脏, 他不愿意孩子吃苦受累。
而刘志劲的劝退更贴合实际, 机械的就业前景不济,薪酬低,且行业内性别歧视严重, 怎么看未来的获益都不如学计算机或者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