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两场考试,弋羊一直没找到机会把答案发给韩沉西,她有点担心,所以一走出考场,就给韩沉西打电话。
“停电了,没法用手机发短信,目标太明显了。”她解释。
韩沉西嗯了声,表示理解,然后说,“范胡刚跟他父母联系了一下,他们说是火电厂的锅炉四管爆漏,正在抢修,来电估计要到明天了。”
弋羊:“那你怎么办?”
韩沉西:“什么怎么办?”
弋羊:“下午的考试啊。”
韩沉西宛然一笑,语气有些轻飘地说道,“这还能难倒我么,当我倒数第一白混的,不吹牛地说,我坐在考场,根本不用张口,就有人主动来给我递答案了......”
弋羊突然出声打断,淡淡地问:“谁啊?”
韩沉西脑筋一转弯,找死地说:“多了去了,你问哪一个?要不先从我旁边坐着的隔壁学校的校花讲起。”
弋羊:“..........”
沉默数秒,弋羊说,“不用了,不想听。”
话音一落,挂断了电话。
韩沉西那边听着“嘟嘟”的忙音,自顾扬起眉眼笑半天,然后给弋羊发短信。
【你好好考你的,不用操心我。】
【没有校花,前后左右坐的都是男生。】
【骗你是小狗。】
想想,又慢吞吞补一条。
【骗你找不到女朋友。】
短信弋羊看到了,但没回复。下午,她把手机关机搁在书包里,就没再带进考场。
诚心跟她作对似的,预备铃敲响,监考老师进教室,竟然一人手里拎着一盏应急照明灯,灯功率很大,一打开,整间教室瞬间亮堂堂的。
弋羊:“..........”
当夜,没来电,弋羊整晚没睡着。
好在,第三个考试日考实验操作,这玩意儿非常水,完全不需要费神。
生物实验的标准答案一早便发下来统一背诵,物理和化学的实验操作过程,老师只是象征性地观摩一下,做的好与不好基本上都能拿80分。
因此,流程走地非常快,十点左右就全部考完了。
考完有两天半的假期。
学校彼时还是没来电,这样住宿不方便,弋羊得回望乡。
她先去羊军国修理铺坐了会儿,看着活挺少,没插手帮忙,跟羊军国道了别,去车站坐车。
竟没想到,在转弯路口遇到了韩沉西,他骑着山地车忽驰,两人迎面擦肩而过。
韩沉西好眼力,率先看到她,车头急忙调转方向,追上弋羊,车一横拦在了她的面前。
弋羊吓一跳,往后缩了一步。
“我呀!”韩沉西笑着提醒道。
弋羊没好气瞪他一眼。
韩沉西问说:“羊姐,你是回望乡吗?”
弋羊嗯一声,“你呢?”
韩沉西说:“我去儿童医院。”
弋羊想着他是去照顾柳丁,这几天因为考试跟韩沉西碰面的机会比较少,她没来及询问柳丁的近况,忙关心说:“柳丁现在怎么样了?”
韩沉西嘴巴抿成一条线,稍加思索下措辞说:“有点严重,留院观察呢。”
“住院啦?”弋羊一惊。
韩沉西:“她抵抗力太弱,反复高烧,医生怕引起并发症,建议在医院住两天。”
弋羊难免心理有些过意不去,她犹豫片刻,说:“我......能去看看她吗?”
韩沉西一听,别提多高兴了,他巴不得能有和弋羊多相处的机会。
“可以啊,小柳见了你肯定很高兴的。”
鉴于韩沉西的山地车没有后座,无法载人,他把车就近存放在一家面馆里,和弋羊搭乘公交车过去。
正值人流高峰,车上拥挤,韩沉西和弋羊艰难挤到车厢内,弋羊抓着下车门位置旁的竖杆,韩沉西单手搭住吊环,两人稳住脚跟。
又途径一站,上来了几个女生,她们个头矮,不得已都挤到弋羊身边来抓竖杆,弋羊左右扭动不开,又嫌女生们身上的香水味太冲鼻,索性让开了。
她抬头找吊环握,但这一排的吊环均被占着,没有空余,她扭头看向另一排,张望之时,“羊姐!”韩沉西拉她一下,把她拉到身前,“握这个。”
他说着把手里的吊环让出来,转而手一探,轻松地够到车顶的扶手。
“谢谢。”弋羊身条修长,搭上吊环,倒是一点不显吃力。
两人挨着很近,韩沉西扫到她又白又细的手腕,滚了滚喉结,随即垂头看弋羊一眼,他想起以往跟柳丁一起坐公交车时,柳丁够不到吊环,总爱一只手揪着他衣服的下摆,然后愤愤地吐槽说,“吊环装得这么高,我抓上去就像一只吊在树杈上的小猴子。”
这导致他一度以为,女生都是抓不到吊环的。
“羊姐。”韩沉西突然问,“你多高?”
弋羊看他,迷茫一下,说:“170低一点。”
韩沉西点两下头,“挺高的。”
弋羊视线上移,问:“你呢?”
韩沉西学着她的语气说:“185低一点。”
弋羊:“你也挺高的。”
韩沉西笑了声,移开落在她眼睫毛上的目光。
四站后下车,站台对面便是儿童医院。
两人过了马路,弋羊看到院门口有水果摊,问韩沉西:“柳丁喜欢吃什么?”
“不用。”韩沉西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她现在没法吃东西。”
“啊?”弋羊疑惑。
韩沉西没解答,揽了弋羊一下,让弋羊跟着他走。
到病房,看到柳丁,弋羊才明白为什么韩沉西说她没法吃东西。
两天多时间没见,柳丁浑身上下长满了疱疹,喉咙、口腔以及舌苔里皆是,且都长成熟了,颗粒很大。
弋羊吓一跳,她记忆里自己出水痘时大概5岁吧,症状很轻,只冒出少许几颗疱疹,伴随轻微低烧,但很快自行消退了,根本没吃药。
柳丁病情的严重性,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柳丁趴在病床上,皱着一张脸,她很不舒服,身上的疱疹痒,但不能挠,会留疤。
她苦哈哈跟弋羊抱怨说:“弋羊姐,我好惨呐!”
弋羊不知怎么安慰她,磕磕巴巴实话实说:“确......确实有点。”
“这就是你平常不注意锻炼身体的下场。”
韩沉西念叨她一句,他搬来两张凳子,拉弋羊在床边坐下。
“你姑呢?”他问柳丁。
柳丁嘴角有个疱疹,妨碍说话,她有点大舌头道:“接了个电话,说是要去机场接一个外聘的车间师傅。”
“哦!”韩沉西说着,抽张纸巾擦擦手,从手边的柜子上捡了个圆溜溜的苹果,找水果刀削皮,例行询问说,“今天的针都打完了吗?”
柳丁:“打完了。”
“还烧吗?”
“转低烧了。”
“中午你姑给你弄的什么吃的?”
“小米粥。”
“吃了多少?”
“一点点。”
韩沉西知道柳丁现在吞咽困难,啧了声。
柳丁侧身躺着,恹恹地看韩沉西削苹果,发烧太久,脑子不太灵光,反应好一会儿说,“哥,我不想吃苹果。”
韩沉西淡淡地回道:“没准备给你吃,我削给你弋羊姐吃的。”
柳丁:“..........”
弋羊:“..........”
弋羊刚要拒绝时,韩沉西一刀将削好的苹果斩成两半,递过来一半,说:“很甜的。”
“...........” 弋羊迟疑片刻,看了看韩沉西溢满笑意的眉眼,最终接了过来。
韩沉西慢悠悠吃着另一半。
他长腿挎开,胳膊肘垫在膝盖上,背弓着,很随意跟柳丁聊天。
“还无聊吗?”
“......有点。”
韩沉西瘪瘪嘴,打趣说:“应你的要求,书包让你姑给你带过来了,要不,趁着你弋羊姐在,麻烦她给你讲讲课,接下来隔离两个星期不能去学校,省得功课落下太多赶不上进度。”
“.........”
柳丁烧得浑身酸软,嘴里没滋没味,身上还痒,哪有心思学习。
她弱弱哀求说:“我还是个病号,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韩沉西逗她,假意怒其不争,“你看隔壁小朋友,人家跟你一样的病,不也在认真看书。”
隔壁床是个8岁的小男孩,已经快要痊愈出院了。
柳丁跟韩沉西掰扯,韩沉西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两人聊天聊去聊不到一个共同点上,柳丁气坏了,扭脸冲弋羊喊:“弋羊姐,你管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