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好一阵忙音,柳思凝懂了,说,“马上回去。”
韩沉西想着他回去除了徒增尴尬,帮不上半点忙,便把钥匙给柳丁,让她自己走了。
他也没赶去和男生们汇合,跑了趟超市,再溜溜达达地回班。
没进去,在走廊,支肘撑着弋羊课桌旁的窗台上,灿烂一笑,隔着窗棂调侃似的唤她,“诶,羊姐。”
姐,不是指年龄,是这个称谓符合她的气质。
弋羊在看课外读物,敛起神色,警惕地看着他。
韩沉西又是咧嘴一笑,他生就桃花眼,睫毛长,笑起来眼尾稍稍向上翘,眼神深邃,不凶,是温润清隽的气质。
“牛奶,还你。”
手臂伸过窗框的卡条,将一盒牛奶放在弋羊手边。
“不要。”弋羊眉心皱成一条浅川。
仔细看,眉梢间带着厌弃。
韩沉西哦了声,豁然开朗的表情,“你不喜欢喝牛奶啊。”
弋羊:“.........”
“那酸奶呢?”韩沉西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袋酸奶,放到她手边。
弋羊:“...........”
不解地看着他。
而韩沉西始终面带微笑,还笑得别有深意,偏偏,弋羊没能领会这层“深意”,半天,当他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我先去吃个饭,估计会很晚了,大家别等,明天起来看。
第23章
几番推阻,在韩沉西耍无赖式的一再坚持下,弋羊无奈收下了那盒酸奶。
翌日,下早读,她把酸奶喝了,三大口下肚,虽面不改色,浑身却散发一股壮士赴死的气概。
韩沉西杵后面默默看着,暗戳戳笑得满面春色。
他猜得没错,她是真的不喜欢奶制品。
刹那间,觉得前座还挺可爱的。
一个冷清冷调的人挑嘴,很有反差萌。
范胡搁老远望见他哥跟个地主家的二傻子似的咧着嘴,跑来问,“一大早上的,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笑得牙花都裂开了。”
过于怔神,完全忘记表情管理的韩沉西顿时恢复常态,薅把头发,否决说:“没啥。”
范胡俨然不信,捏了下韩沉西的耳垂,说,“没啥,怎么耳朵也红了。”
韩沉西:“...........”
*
北风一起,树叶哗哗落,天气攸得转凉。
第二次月考如期而至。
弋羊的总成绩因受文综三科的影响,并没有分去很多学生心之所向的第一考场,好在,她不甚在乎。
这次考试难度呈几何倍数增加,题量多,计算步骤繁杂。
许多学生出现了空白题没有写的现象,整体考下来,精疲力竭,信心殆尽。
然后组团抱怨。
“噫吁夫,呜呼哀哉!数学难,难于上青天。”
“尔来十年寒窗苦,没有一科能及格。”
“同志们,成绩下来那天,我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别烦我,我要找个安静的角落数数我到底有几个脑细胞。”
“老师,我笨地很无辜啊!”
“......”
甚至,班级一位成绩中不溜的学生,冲韩沉西大放厥词,“沉哥,这次我要跟你抢倒数第一的位置了。”
早早对成绩免疫了的韩沉西,与班里忧心忡忡呜呼哀哉的凝重氛围,格格不入。
他晃着腿,悠哉又小没良心地说,“三米墙画不下一个脑袋。”
“啊?啥意思?”一众人没反应过来。
韩沉西哎呀一声,解释,“多大的脸。”
“靠!”刘浩川乐了,“你丫骂人还挺有文学素养!”
“全托九年义务教育的福。”
他起身,蹦了两下,率先背起书包,冲范胡招招手,又对大家说,“行啦,反正早晚要鸡飞狗跳,就趁着成绩没出来前,父爱仍如山母慈还子孝,赶紧回去吃好喝好睡个大觉。”
他和范胡,一个没心,一个没肺,潇洒地出了教室,浪去过周末。
或许是受到他的影响,大家豁达了点,接着张琦来了句,“行了行了,考都考完了,还能咋地,散了散了。”
“散了散了!”
“散吧!”
纷纷应声,简单收拾,继而结伴奔向不同的公交站牌。
*
周末一晃而过,开学进入十一月。
这次的成绩吊大家胃口似的,出来的很慢,到周三各科才发卷子。
往往这时,有人愁苦,就有人欢喜。
弋羊以672的总分,坐稳了理科班的头把交椅。
更让刘志劲欣喜若狂的是,她物理依旧满分。
这学期物理主攻电学,电容、电势能、电势差等知识,抽象而不好理解,折磨的学生们苦不堪言,而弋羊做题正确率如此之高,说明她的理解力和逻辑思维能力非常棒。
刘志劲迫不及待要夸她,哪想,到班发现,这位姑娘,没打一声招呼的又逃课了。
“..........”
刘志劲无语一阵,就近原则,问韩沉西她的去向。
韩沉西摇摇头,反问说:“她没有跟你请假吗?”
刘志劲没有回答,但韩沉西从他愠怒的脸色推测出了答案。
刘志劲返回讲台,依旧表扬了弋羊,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鼓励大家课下多跟她交流探讨。
众人屏息凝气,不置一词。
无奈,架不住好奇,课间,见正主不在,打游击战似的,一个接一个来窥视弋羊的卷子。
表情各异,多少带有崇拜。
争相观阅后,卷子随意搁在桌上,没人整理。
门开开合合,穿堂风翻滚而过,卷子轻轻翘起角,被卷落在地。
无人拾捡,韩沉西叹口气,默默屈尊弯腰将其拿起。
也看了眼,弋羊的字秀丽修长,倒不似她这个人尖锐锋利。
把卷子对折成册,压在书本下。
韩沉西回座位,盯着空空旷旷的前座,竟一时不适应,好似习惯了余光一撇,视线里便有一个端坐读书的女生,扎马尾辫,脊背薄削。
去哪了呢?
招呼没打便敢销声匿迹,忒大胆!
*
背对着监狱灰色的铁大门,弋羊一动不动站着有40分钟了。
郊区的风要比市镇冷,空气也凛冽些。
弋羊微扬着下巴,目光放得远,天灰蒙阴沉,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
数米开外,横向架起的电线上,整齐地站着几只麻雀,脑袋埋在羽毛间,因为冷,不怎么精神,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突兀的鸣笛声,亦没能将其惊动。
它们不动,弋羊盯着它们也不动,仿佛全世界静止了。
近11点,羊军国从监狱左侧的小门出来。
他今天特意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头发梳向后,定了型,不似平时那么邋遢。
弋羊根据她站的时间,以及羊军国步伐的疏密,判断这次会面,姐弟俩聊地挺愉快的。
羊军国走进,看她头发上沾了雨珠,说,“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
“坐烦了,下来看看。”
弋羊说着,往停车场走,走到羊军国的面包车前,开车门,欠身回了副驾驶。
羊军国拙笨的后面跟,也上了车,车驶出监狱好远,羊军国才开口说,“你妈挺好的,比前段时间还胖了点,就是白头发太多了,老的有点快。但心情看着不错,今天跟我说话,脸上一直挂着笑,可能因为生日吧......”
“她知道我又来了吗?”
短短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即刻让羊军国心惊胆战,酝酿好半天,支吾说,“我看她状态好,就...没敢跟她提你,下次,舅舅劝她见见你,你妈当年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都是气话,怕拖累你。”
弋羊侧脸看窗外,马路两侧飞驰而过的景观树连排成线。
“算起来快十年了,气性有点大。”
她直白而残忍地戳破羊军国的客套话。
羊军国哑然,弋羊早不是那个他随便两句宽慰就能好了的孩子了,羊敏兰铁了心的跟她断绝母女关系,说不见,真的十年不让弋羊进来看她一眼。
弋羊再迟钝,也该看清羊敏兰的决绝。
羊军国说到底是个舅舅,太多事他无能为力,也无法插手,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
既然弋羊什么都明白,那就自己学着承担和忍受。
三个小时,折回封县。
弋羊拒绝了羊军国下馆子的招待,自己在街上漫无目的走走,散散心。
到五点,才有意识地往学校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