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初的目光往街上巡视而去,片刻,她身形便狠狠一震。
只见街道对面的一个简便茶棚里,茶客较之前多了一些。其中一桌,坐着个榴红衣裙的女子,温月初不识得,可旁边那个淡衣女子,她却是化了灰她都认得。
敖辛。
怎么会这么巧?茶楼一出事温月初便看见敖辛在那街对面?
她几乎是心里一下便肯定,今日这事绝对和敖辛脱不了干系!
温月初脑子里飞快地细想了一遍之前所发生的事,郑成仁已经死了,敖辛抓到她任何证据和把柄,她凭什么这么做!
温月初和敖辛、楼千古隔着一条街相望,好像街上闹市与她们没有分毫关系。
楼千古瞅着温月初,道:“小辛,她是不是在看我们啊?那我跟她打个招呼。”
说着楼千古便笑眯眯地冲那窗前的温月初招了招手。
敖辛亦面色淡然地朝她举起茶杯,敬了一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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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温月初刚一离开窗边,紧接着官府里的人就来了。他们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后,暂且将茶楼查封,老板娘温月初以及茶楼里的一干小厮,全部要被带回官府去审查。
温月初被带出茶楼时,一直偏头定定地看着敖辛。阳光下那双眼睛又黑又森冷。
楼千古道:“小辛,她恨你呢。”
敖辛淡淡道:“时至今日,总算是露出真面目来了。”
温月初才被送进官府关押了起来,温朗虽不至于在大街上直接跟官府的衙役起冲突,但事后还是第一时间往衙门走了一趟。
以前温朗不是没往衙门走过,城守对他也有两分熟悉。知道他曾是敖二公子的手下。
可如今温朗与敖二公子的关系并不明确,城守也不确定是否该给他这个面子。
此时敖阙已从随从那里知道了整个事件始末,也听说温朗已经去衙门了,便吩咐道:“知会衙门一声,就事论事,不用给谁留面子。”
于是温朗在衙门里久后到傍晚,才终于见得城守换下一身官服,正欲离开衙门回自己家里去。
温朗及时把他拦住:“大人。”
城守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巡守领兵温大人。”
寒暄几句以后,见城守不是很有耐性,温朗索性道明了来意,是想请城守通融一下,今日茶楼之事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城守道:“既是公事,有没有误会,还等明日本官细细查过以后才得知。温大人,天色已不早,你还是请回吧。”
不论什么地方,都有一层官官相护的关系,这一点温朗是知道的。况且整个徽州,谁能不给敖家面子,这徽州都是敖家的。
温朗虽久不与敖阙打交道,但为了救温月初,他还是向城守提及了这层关系,道:“我与敖二公子素来交好,大人就是不给我面子,也该给二公子两分面子吧。”
温朗也不知自己是怀着何种心情来救温月初的,但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温月初死了丈夫又独自生活,若是他再不帮衬她,还有谁能帮她?
以前是温朗不管不顾要和敖阙撕破脸,而今还得要靠敖阙的关系才能得到旁人的待见,心里何尝不窝囊。
只是城守看了看他,却道:“温大人,不是我不给这个面子,官府讲究就事论事、公事公办,若是温大人有意见,还请让二公子来与我说吧。温大人请放心,清者自清,本官绝不会冤枉好人。”
最后温朗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恳请见上温月初一面。
这个面子城守还是给他了,便让衙役带温朗去了一趟牢间。
若是事情处理得及时,今日便能查个水落石出,何须再让温月初在牢里待上两天。
昏黄的光线下,她瑟缩在牢房里,容颜憔悴。听到牢间外有响动,温月初缓缓抬起头来,那股冰冷的眼神十分陌生。
温月初看清是温朗,平静道:“大哥,你能捞我出去么?”
温朗问道:“你的茶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月初冷笑,道:“还能怎么回事,我是遭人陷害的。”她语气有些阴冷,“今日出事以后,我在街对面看见敖辛了。这件事除了她,还能是谁干的。”
温朗皱眉,实在不想再和敖家扯上什么关系,硬要斗,他是斗不过人家的。
遂温朗道:“你只是在街上看见了她,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温月初将他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的,道:“到现在你还在为她开脱,是害怕彻底得罪敖家么?想来以前你也与官府多方打过交道,如今想捞我出去的办法都没有,除了敖阙提点过官府还能是因为什么?人家都没把你当人看,只把你当条随时都可以踢掉的狗,你却还要把别人当主人供着?温家可没有你这样的贱骨头!”
温朗被她激怒,起身便离开,道:“你既这么有骨气有能耐,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出来吧。”
温月初道:“温朗,我劝你还是不要惦记着再给敖阙当狗了,良禽趁早择木而栖。当初是他放弃了你,你要让他感到后悔,不才是一件痛快的事么。”
温朗暴怒,又走了回来,对温月初低吼道:“当初不是他放弃了我,而是我为了偏袒你主动放弃了他!你素来喜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祸事都推给别人帮你背,现在真的惹到他们兄妹了,我看你还能活多久!”
傍晚,敖阙到宴春苑来时,敖辛正在剥杏子,递了一个给敖阙。
敖阙低头看了一眼她手指尖拈着的杏子肉,又水润又饱满,便张口吃了去,顺带吸了吸她的手指。
敖辛手一颤,连忙收了回来。
敖阙道:“听说今日你把温月初弄进大牢里了。”
敖辛同他一起坐在廊下,篱笆里伸展出来的葡萄叶子爬了老高。
敖辛又剥了一个杏子,不大意地吮了吮手指上的汁液,道:“让她先进去待两天,出来后说不定就看清世道又不一样了。”
敖阙没说话,敖辛便抬头去看他,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便道:“二哥还想吃一个么?”
“想。”
可他吃的却不是敖辛手里的杏子,而是手臂一箍将她拉进怀里,侧身抵在廊上便吻了去。
敖辛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又心悸又慌急,这可是在她的宴春苑,要是被扶渠突然进来撞见了可如何是好?
好在敖阙片刻就放开了她,容她软软靠着廊柱微喘,眼神游离不定。
敖辛抗拒不住他的气息,光是他靠近前来,她便已经浑身发软了。这种感觉让她既有些懊恼,又有些无措。
可每每就是改不了。
敖阙离开时,捋了捋她耳边的细发,道:“出门的时候小心些,我会派护卫暗中保护你。”
等敖辛平静下来,仔细想想,凭温月初的心性,大概在她嫁人以后,自己的事也鲜少再让温家知道。
这次她入了大牢,不知道温家人可知她在外干了些什么事。思及此,敖辛又叫来颜护卫,派人把这事儿告知给温家。
到时候温家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166章 却成了她的恩人
一直以来温月初越是想隐瞒,敖辛便越是要将她拆穿得干干净净。
茶楼中毒的事件发酵了两天,又排查了两天。
那些被送进医馆的病人经后续诊断并无大碍,大概是吃了不干净的茶水才造成的上吐下泻。
于是那些病人抓了药以后,就离开了。留下的一笔医药费,还得让茶楼的老板娘来支付。
最后这件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温月初在牢里待了进来,从衙门出来时,觉得外面的光线极为刺眼。
而在衙门大门口等着她的,不光是温朗,还有温家她最严厉的爹。
温月初一下子就有些慌了。
温老爷铁青着脸走到温月初面前,然后一巴掌重重地扇了出去,失望透顶道:“你一个寡妇不知道避嫌,反倒出来抛头露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来,你把温家的脸都丢尽了!”
这温老爷年轻的时候崇武,也是一个直脾气。
想当初温月初风华正茂之时,也有不少好人家上门提亲,都被温月初拒之门外。后来她自己选的这一门婚事,到如今竟闹得如此一副田地,也是她自找的。
温老爷注重脸面,自认为温家还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