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尽妻之责, 相夫教子,遵行萧氏族谱,全心全意辅佐太子, 同甘共苦。”
钟离念双手接过, 磕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那关算是过了, 离思却笑不起来,当时在面临钟离念远嫁他国做侧妃和嫁给太子的情况下,他们间接性促成了她姐姐嫁给太子的局面。可是这位太子,上一世无心朝政,最后如何她不得而知, 至少在离思死之前,此人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可这是钟离念想过的日子吗?或许她做了一件错事,天大的错事。
“在想什么?”
身旁萧祁墨沉声问道。
钟离思抬头看去,终是不敢说出口,若他真的做了皇帝,若自己真的嫁给了他,姐妹二人会不会反目成仇,这谁也说不准。除了她与此人解除婚约,目前离思找不到可以化解的法子。
萧祁墨那日伤得很重,加之今日帮太子迎亲过度操劳,这下脸色更白了,像被洒了面粉似的。
“钟离思,你是恨我吗?”
待多数人都进殿后,柱子后面,他这般问着。
恨吗?不恨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离思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从来有什么说什么,可被这么一问,忽然不懂要怎么作答。
半响后她低头说道:“王爷说笑,你是君,我等是臣,不敢恨,也没有理由恨。”
这话像冬月的飞雪,冷得出奇,萧祁墨:“你为什么说我是君?皇宫重地,不怕被人听了去?”
他问这话时,没有质问的意思,倒像是明知故问,故意要她亲口承认什么似的。
离思眼神逃避,她口误了。心道此时他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中州的主子,这样说确实有些突兀。
可看他那副表情,并不觉得那话有什么大不敬,反倒是理所当然得很,不得不说,这样的迷之自信,委实让人佩服。
“皇叔,今日你可要帮我挡酒。”
萧镇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手挽在老十九肩上,半个身子压在他背上,亲切无比。
可那里正是老十九重伤的地方,被那样一压,萧祁墨身形微顿,额头当即冒出冷汗。
他没有过多表情,说道:“自己摆平。”
太子黏上了他皇叔,整个人直接吊在他背上,“你是我皇叔,今日必须帮我,不然我会被他们灌死的。”
萧祁墨被太子勒着脖子,脸色更加惨白,到处都是宾客,他并不好发作。
离思敢说,若太子再用力,他那刀伤定会渗出血,届时可就麻烦了。而且身负重伤的人,喝酒就更不行了。
钟离思叹了口气,上前一把拉开太子,从善如流地挽上老十九的胳膊,嬉皮笑脸道:“王爷可是我的人,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就算你如今是我姐夫那也不成。至于替你喝酒嘛……我不太想同意,太子殿下另找他人吧!”
说完她怕演得不够到位,歪头靠在对方肩膀上。
太子一脸惊讶,连连咂嘴:“啧啧啧,皇叔,你看看,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振妻纲了,你管不管。”
萧祁墨配合地将钟离思搂在怀中,淡淡说道:“我听她的。”
太子:“……”
最终他被一帮人拽去了别处,听那些人扬言,誓要将他灌到人事不省。
太子走后,离思伸手掰萧祁墨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那厮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我是你的人?”
钟离思勉强一笑,龇牙道:“王爷这是过河拆桥吗?”
那头不语,半响说了两个字:“多谢!”
离思并不想听到他说这两个字,要说谢,或许自己更应该对他说,毕竟这也是为她才受的伤。
这几日皇上派人四处搜查血洗琴行的人,所以他受伤的消息,一直隐藏得极好。也真够憋屈的,明明是落月族的人偷袭他们,这厢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一则是因为那乐器店是皇上最喜欢的,公然血洗店铺,就是等同于跟皇上宣战。
二则若是他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说不定杀他的人铺天盖地而来,势必对他没有好处。
所以此人即使重伤在身,也只得忍着,更不能让别人知道。
想到这里,离思问:“可有大碍?要不要回府休息。”
萧祁墨继续与她勾肩搭背,拉着她进了大殿,他低声道:“不必,我若回去正中下怀。”
“什么意思?”,离思才问出来。
“老臣拜见王爷。”
赵烨从人群中冲出来,啪一声跪在萧祁墨面前!
他这一跪,满座宾客皆哗然。在座的有皇上,有皇后,这老狐狸竟来跪老十九?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萧祁墨俯身在赵烨耳边说道:“你想做什么?”
赵烨虽是老骨头一把,面色却十分凶狠,他咬牙切齿扬声道:“我赵家无能,子嗣单薄,只留得个孙儿赵焯,他犯了错,也受了罚。不求他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只求他在军中好好做人,改过自新。谁曾想王爷竟连唯一独苗都不给老臣留,痛下杀手……王爷既连老臣唯一的孙儿都要杀,不如把我这老匹夫也斩了吧!”
赵烨说罢,忽然老泪纵横,伤心欲绝。
众人闻言大惊,尤其是赵皇后,瞪着双眼睛自凤位上一步步走来:“父亲,你说什么?焯儿……死了?”
赵焯死了?怎会如此,谁杀的?离思满脑子疑问。
“死了,我唯一的孙儿,你唯一的侄儿死在军营里,被人挖心而死。这位王爷啊,哈哈哈哈,迟早要翻天。”
永顺帝面色一沉再沉,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恐怕再没什么比被人无视更受打击。赵太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跪萧祁墨,不管他有意无意,皇上都是接受不了的。
他一拍桌子,怒气冲冲说道:“太师,今日是太子大喜之日,天大得事明日再议。”
赵烨才不会管谁大喜,他早就把他这位女婿吃得死死的,这么多年来,永顺帝疏远一众亲兄弟,全靠仰仗着赵家稳定超纲。
“十九弟,太师说是你杀的,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萧祁墨扯嘴冷笑,拉着离思踏步而去,任由赵太师想怎么跪怎么跪。
落座许久,他问:“证据。”
赵太师哼了一声,道:“这几日你都不在京城,请问王爷去了哪里?”
离思手心里冷汗直冒,是赵烨自导自演吗?不太像,既然赵焯是赵家独苗,他怕还不至于为了拉倒萧祁墨而杀掉自己孙子。而且死一个赵焯,根本不可能撼动老十九的地位。
是赵凝吗?她这么久都没出来作妖,也从没透露未来的天下是老十九这档子事,萧祁墨可是他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人,她不会这样做。
“太师,本王去了何处,需要向你汇报?”
萧祁墨抬头,眸中波澜不惊,反问道。
“十九弟,本宫侄儿与你素来不合,你若没有杀他,为何不告知这几日你去了何处?”
赵皇后眸中闪过森森寒意,说不好还想大打出手。
离思忽然起身,冲皇后行礼道:“王爷这几日一直在北苑,臣女可以作证。”
皇后逼问:“钟离思,又是你!你二人竟待在北苑三四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萧祁墨勾嘴一笑,“本王与她名正言顺,自是做该做的事,何来见不得人?”
“你们……哼。”,皇后一脸不悦,甩手坐回椅子上。
“陛下,老臣有证据,只不过像焯儿这样的罪臣,死有余辜,王爷要杀,我等也只能承受。”
赵烨跪至御前,险些摔倒。
他的独门绝招——倚老卖老,以惨卖惨,屡试不爽,很是管用。
永顺帝自然也想打压萧祁墨,但凡有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他道:“放肆,朕只是处罚赵焯,还没说要他命,谁还敢替朕做决定?你有何证据?”
赵烨自袖中抽出一封信,宦官将之传给皇上,永顺帝看后一拍桌子,递了过来:“十九弟,你要不要看看?”
宦官又将信传了过来,萧祁墨接过,离思侧身瞥过去,那字迹……以她这大半年对他的了解程度,看多少眼都觉得那是老十九的字无疑。
上面只有三个字:“杀赵焯!”
离思始终难以相信,萧祁墨何其睿智,即便要除赵焯,也定会做得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为什么还会给人留下证据。字迹这般如出一辙,那已经不能用像来形容,可以说就是出自他手才对,究竟是谁在模仿他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