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只觉身上的肉都发麻了。
那人紧紧的抓住栏栅，瞪大双眼看着云清，“你说啊，说啊，你叫什么名字？”
“云清，我叫云清。”
“云清？”那人突然疯了一样的摇晃着栏栅，她的力气果然很大，栏栅都被她摇得哐哐作响。
“对！我叫云清。”云清对上她的眼睛，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莫名有些熟悉，感觉似曾相识。
“你是谁？”
“我？啊……”那人还没应话，鞭子打在她身上，她又痛得尖叫。
云清连忙制止衙役，“衙役大哥，你们别打了，她她她……我和她只是一个误会。她没有打伤我，也没有打到我。你们别打她了。”
衙役停下来，奇怪的看着云清，“秦夫人，这个疯女人总爱欺负新来的，你不用为她求情，不值得。她也不会领情的，等一下搞不好还会欺负你。”
那人深深的看着云清，眼角不知是血还是泪，不停的往下流。
云清瞧着内心又是一阵触动，“不会！她不会的，这是一个误会。”
衙役见她坚持，便收了手，“哼！疯婆子，你得谢谢人家，如果不是她，你今天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那人紧咬着唇，嘴唇都咬破了，流血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眼看着衙役又要一鞭子下来了，她才开口，“谢谢！”
衙役收回鞭子，问：“秦夫人，那你还要换地方吗？”
云清直觉这人有古怪，因为听到她的名字后，这人的眼神都变了。云清摇摇头，“不换了，她不会伤我的。”
衙役怪怪的看看她，又看看云清。
这种古怪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来，可就是觉得古怪。
衙门派人去取了新的铁链，重新把那人绑在角落里，训了一顿后，这才出了牢门，把门锁上。衙役站在走通中间，环看着一群围观的人，“你们都给我放老实一点，如果敢闹事，那就挨鞭子。”
众人噤声，一个个都老实的端着粥，拿着馒头，或蹲或坐，一口馒头一口粥的吃着。
云清也走回床前，把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
饭菜很丰富，可云清没有半点胃口。
“秦夫人，需要热茶吗？”
“有劳了。”
“不碍事，那秦夫人先等一下，很快就有人送进来。”衙役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四周牢里的人羡慕妒忌恨的看着云清，但也没谁再敢出声说一些酸话了。她们都怕了那鞭子，刚才疯女人都被打得尖叫，如果打在她们身上，那会直接痛晕过去。
惹不起，她们就老实躲着。
云清端起饭，夹了青菜吃，一块肉都没有吃。
她扭头看向其她人，本来还望着这边流口水的人，见她看过去，立刻就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她。
云清把食盒提到栏栅旁，端了一盘酱鸭出来，“你们要吃吗？自己夹吧，东西不多，一人一块尝尝味道吧。”
“可以吗？”那些人眼睛都亮了。
云清点头，“可以。”
这下没人客气了，一个个都走到栏栅前，伸过筷子来夹肉吃。
云清留了一盘红烧狮子头。
“你们能不能帮个忙，这盘红烧狮子头，我想给那位……那位大姐吃。你们帮我端过去，好吗？”
闻言，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她。
刚才还被打了，现在不仅替那疯婆子求情，还给分一盘红烧狮子头给她吃。这个西水村的小煞星不会是个傻子吧？
云清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她就是想这么做。
那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们……”
第168章 一点都不无辜
“端过来。”角落里的人沉声一喝，与她同牢房的人立刻就伸手端了盘子过去，往她面前一放，立刻闪开，生怕被打。
那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惊叹。
云清蹲在栏栅前，看着她一口包一个鸡蛋那么大的红烧狮子头，十个十口就吃完了，最后连汤汁都舔干净了。
“大姐，你？”
“不要叫我大姐，我不是你大姐。”那人抬头看过来，目光定定的落在云清脸上，片刻后，她闭眼休息。
这时，有衙役提着茶壶进来，除了茶水和茶杯，还有一大壶的热水，一桶干净的水。这样的待遇，又让不少人眼红了。
云清这根本不是坐牢，而像是在牢里做客一样。
“秦夫人，茶，热水，干净水，全给你提来了。这里还有一些干净的棉布，牢里只能是这条件，你且将就着。”衙役说话很客气。
云清点点头，“多谢了！”
“不用！”衙役摆摆手，看看四周，见没人闹事，便放心的出去了。
云清倒茶喝了一杯，不敢多喝，生怕等一下要小解。在这么个地方，大小解都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隔壁牢里，疯婆子又扯断了铁链，一步一步的朝云清走去。
这一次，云清没有再躲开。
其她人都闭上双眼，有些不敢看了。
她们害怕下一秒就看到云清被那疯婆子扭断脖子，一命呜呼。
疯婆子挨着栏栅坐下来，怒目扫向其她人，“不要偷听我们说话，不要看我们这边，不然我抽死你们。”
众人长期被她震慑，心里对她是惧怕的，她说的话，没人敢不听。瞬间，一个个都乖乖的闭上双眼，挨着坐在一起，在寒冬里依偎着彼此来取暖。
“大姐，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说了，不要叫我大姐。”疯婆子撂开头发，本就脏兮兮的脸上，一半是脏污，一半是血，乍一看狰狞得吓人。
“你不怕我？”
“不怕！”云清摇头。
“为什么？”疯婆子咧嘴笑了下，“你早前是怕的。”
“早前也不怕，只是你要打我，我肯定要躲开，我又不傻，为什么要站着让你打啊？”云清否认，近距离对上她的双眼，只觉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水灵灵的，看起来应该年纪不大才对。
“你让我别叫你大姐，是因为你比我年纪小吗？”
“噗……我比你年纪小？”疯婆子噗嗤一声笑了，“我要是有闺女，也该有你这般大了。”
“啊？”云清惊讶的看着她，“前辈，你等我一下。”
云清起身去拿了白棉布，还提了那桶干净的水，“前辈，我帮你清洗一下吧，我有一些外伤药。”
“前辈？”
“啊？”云清愣了下，不确定的唤道：“那叫你姑姑？”
疯婆子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云清暗松了一口气，往牢里看了看，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木盆，便又去把木盆拿过来，倒了些热水兑冷水。
她拧了布，从栏栅中间伸手过去，轻轻擦去疯婆子脸上的脏污和血渍。她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
疯婆子看着她，问：“你不知道我是谁，而我早前还想打伤你，还抢你的吃食，你为什么还要以德报怨？”
“你一定不是坏人。”云清凭直觉脱口而出。
疯婆子的眸底涌现复杂的情绪，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有些哽咽，“你为什么说我不是坏人？被关进牢里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坏人？她们全都怕我，全都被我欺负过，你说我不是坏人？”
“我也不是坏人，可我也被关进来了。”云清看着她，“也许有误会。”
疯婆子笑出声，“没误会！我抢了别人的孩子，小孩子从马车上跳下去，人摔死了。我一点都不无辜。”
“……”云清惊愕的看着她，“你没想杀那小孩。”
“可她因我而死。”
“可是……”
“云清，你这是妇人之仁，心太软，未必是好事。”
“……”云清不说话，专心的帮她把脸清洗干净，再给她上了药，撕了棉布给她包扎好额头上伤。
“这药给你吧。”
“给我？”
“给你！你身上的鞭伤，你自己上吧。”
“你带着药进来，一定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给我了，你万一有个万一，你怎么办？”疯婆子问。
云清把东西收拾好，又去倒了杯热茶递给疯婆子，“前辈，你喝茶！”
疯婆子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雨前茶，这怕是知县给的茶叶吧。云清，为什么知县对你这般礼遇？”
她喝一口就知道是什么茶？看来这个疯婆子真的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云清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是无辜的，可又还没有证明我是无辜的证据吧。这个齐大人是个好官，不会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