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与好玩【CP完结】(88)

作者:诸事皆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偶尔——仅仅是偶尔——才想一想谢沉,想一想今宵,想他们在地下室排练,专注投入的样子,想他们每个月聚餐,一派热闹的场面。

挺好的,回忆就该这么用。林漓从中获得了平静。

她爸妈见她毫无悔改之意,并且因为不用写作业不用提前返校上课而显得容光焕发,简直恨得牙痒痒。

现实与期待背道而驰,夫妻俩别无他法,决心拿林漓的“相好”开刀,杀鸡儆猴,借此机会败败火。

林漓对此并不知情,她一度笃定她爸妈会嫌此事丢脸,不可能真的跑去找谢沉的麻烦,因此不怎么在乎,仍翘首以盼着出笼的那一天。

谁知,这天傍晚,他们相顾沉默地坐在一起吃饭,她妈妈却突然说:“你们乐队的人给我写保证书了。”

林漓以为她只是在吓唬自己,无所谓地哦了一声,继续吃饭。饭后,她回房间看书,她妈妈洗完碗,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把三张折叠过的A4纸扔在她面前,命令道:“你也写一份,保证在学校和他们保持距离,不写就继续在家里闭门思过。”

林漓放下书,随机展开其中一张纸扫了一眼。

洋洋洒洒大半页,通篇是反思和致歉,说自己不该鬼迷心窍搞乐队,不该哄骗学姐入伙,不该不务正业成天想着玩儿,自己辜负了阿姨的信任,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愿意接受一切批评和处罚,恳请阿姨原谅。

落款,陈楠。日期就是今天。

林漓觉得荒谬至极,腾地坐直了身子,一次性展开另外两张纸。

内容和第一张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落款变成了谢沉和杨司乐。

她实在不明白他们凭什么要对着她的父母检讨自我,凭什么要被摁头承认莫须有的错误。她爸妈可真有种,软禁自家孩子还不够,还想替别人行使父母的特权,逼迫小辈向自己低头。

牛逼,太牛逼了。

林漓彻底出离了愤怒,当着她妈的面,把纸张撕得粉碎。

这三份检讨书将是她永恒的耻辱,每个字都灼烧着她的理智和对父母最后的期望。

她从书桌前站起来,走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大人跟前,轻声说:“我不写,这辈子都不会写。”

出言不逊的结果可想而知。

林漓的身上又多了几处伤,脸也挂了彩,眼睛肿得和眉骨一样高。

挨打不是新鲜事,她像往常一样忍耐着没有出声,只是在她爸把她按在地板上,扬言要划烂她的脸撕烂她的嘴时,她反手从他兜里抢过了手机,拨打了110。

她爸在警察局有关系,无所畏惧,不慌不忙地踩住她的手,用拖鞋底来回碾她的手指,倒数了三个数,勒令她挂电话。

十指连心,林漓忍不了这钻心的痛,躺在地上发出惨叫,本能地叫救命。她妈就端庄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一旦出现过于残忍的画面,她便收回视线,低头从茶几上端起茶杯,抿一口茶,待林漓喊累了,她才重新看过去。

林漓没空为此悲哀,她蜷起身子,用尽全力抵抗愈发肆虐的暴力,保护自己脆弱的肚子。她知道,她爸发起疯来是不认人、不留情的,说要划烂她的脸绝不是玩笑话。

怕被活活打死的恐惧令她绝处逢生。

她艰难地爬起来,趁混乱扑到客厅角落,抡起花瓶摔碎了,就近捡起一片玻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直呼她爸的全名,面目狰狞地说:“你也去坐牢吧。”

她爸站在茶几边,气定神闲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抬脚踢开了一地凌乱的、盛开的玫瑰,缓缓靠近角落,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带着她的脑袋往大理石材质的电视墙上撞。

冰冷又滚烫的痛意从额角蔓延开来,林漓耳边响起沉重的闷响,像寺庙里的钟声。只是那本该撞在铜钟上的钟杵,如今竟砸在了自己的血肉之躯上。

手里锋利的碎片应声落地,碎成更小的渣滓,她连威胁的权利都不再有。

“你的命是我和你妈给的,我们准你死了吗?”她爸这样说道。

林漓其实极其不想死。她头晕目眩地躺在花瓶的尸身上,内心反倒油然而生一种解脱的快|感。

“忍”是心上悬着一把刀,如今这刀总算落下,斩断了与血缘共生的情谊和期待。

半夜,家中静了,血都干涸了。她遍体鳞伤地倒在床上,没有换衣服,没有处理伤口,一身狼狈地歪着头,麻木地盯着窗外的夜空看。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风在吹。

地上四处散落着那三张纸的残骸,她又一次想起了谢沉。她怕谢沉步了自己的后尘,漂亮的手指再也弹不了琴,向来平静的脸上留下泪痕。

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她会先被气死。

不过现在没力气去给谢沉伸张正义,她累极了,困极了,顾不上洗漱,直接闭上眼,准备睡个觉恢复精神,明天一早就离家出走,永远不回来。

半梦半醒间,房间的玻璃窗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锐响。

林漓疲惫地眨了眨眼,差点彻底睡过去。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声。

这回她看到了,小石子落在窗台上,滚了好几圈。

作者有话说:

往后翻,还有一章。

第50章 还

“林漓,林——漓——”

她也听到了,有人在轻轻地叫她的名字。

“学姐!噗呲噗呲,快出来啊!”

学老鼠的肯定是陈楠。

“林漓,你在吗?”

这声音像是谢小沉。

“林漓,是我们。”

杨司乐没跑了。

她费劲坐起来,拖着疼痛的身体来到窗边,想验证一下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推开窗,探出身子往楼下一看——好家伙,谢沉、陈楠、杨司乐和施年在灌木丛外站成一排,全部仰着头,目光殷切地盯着这一扇窗户。

管它是不是梦,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挡住自己的脸,这会儿肿得不能看,丑死了。

可纵使光线不佳,谢沉也看见了,林漓的脸和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显是遭了毒打。

他拧着眉头,心里发紧,颤声问:“……你还好吗?”

林漓住在别墅二楼,低头看他们似乎离得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总之不太真实。

她趴在窗台上,耷拉着眼皮说:“假的吧?几点了,你们不是该在学校宿舍里睡觉吗?”

陈楠扒下围巾,露出校服衣领,答道:“我们晚饭那会儿请事假出来的,已经在小区里蹲一晚上了。”

“来干嘛?”林漓没忍住笑,“写第二份检讨啊?”

谢沉不笑,严肃道:“来救你。”

杨司乐松开施年的手,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睡的床单,作势要往楼上扔:“林漓,接住,找个地方绑好,慢慢爬下来,小心点。”

林漓越发觉得这是梦了。

“一次性来这么多人,我是大兵瑞恩吗?”她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没找到月亮在哪儿。

她把下巴垫在小臂上,留恋地看向谢沉:“做梦也挺累的,你们快走吧。”

施年冲她小声喊:“如果是梦的话,你怎么会梦到我?我们策划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出来,你快下来吧,免得待会儿把你爸妈吵醒了。”

谢沉着急地说:“林漓,和我们走行吗?我们一起想办法,他们没有权利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林漓随口道:“听起来好像私奔。”

谢沉望着她,意外地点了点头:“嗯,私奔。林漓,我们私奔吧。”

林漓怔住了。

“谢沉担心了你一天,到处打听你们家的住址,就差没花钱请黑客黑掉教务系统查你学籍资料了。”陈楠催促道,“学姐,这会儿没时间废话,你妈太吓人了,我们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你俩再慢慢诉衷肠行不行?”

杨司乐后退两步,跟掷铅球似地让床单起飞。谢沉和施年穿过灌木丛,来到窗子正下方,纷纷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当垫子。陈楠背过身望风,提防巡逻过来的保安。

林漓伸手接住了床单,却暂未动作,五味杂陈地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为自己的自由忙活。

片刻后,她才直起腰,启唇道:“不用床单,两层楼没多高,我可以翻下来。”

她把窗子开到极限,灵活地钻了出来。谢沉胆战心惊地盯着她用青紫肿胀的手指扒住窗沿,踮起脚踩住了一楼的屋檐,一跃而下,像一只翩然的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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