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两人分开最重要,看他们站在一起就有些头疼,不过时于归不像话,顾明朝怎么也开始不像话了,太过分了!
太子殿下迁怒地想着。他看到时于归不是坐回自己身边的位置,而是恋恋不舍地坐在顾明朝身旁,顿时觉得今日漫天神佛没一个路过此地,不然为何心气如此不顺。
“今日是曹府和其余涉案家眷流放的日子,发生了一件小事,虽不至于延误流放时辰,但微臣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太子殿下。”顾明朝顶着时于归的视线,思路清晰地说着。
时庭瑜听着顾明朝的话,又见时于归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笑意还未完全舒展开,只看到无法无天的时于归伸手把没吃完的梅花糕顺手端了下去,后又继续大大咧咧地坐回顾明朝身旁的位置。
——简直放肆!
顾明朝目睹全过程,看着时于归无所谓地咬着梅花糕,又看到太子瞬间黑下来的脸,嘴角笑意加深,但又不得不死死憋着才不至于笑出声来。时庭瑜差点被自己亲妹妹气了个撅倒,把手中的奏折捏了好几下才咬着牙冷静下来。
“说啊,什么事情啊。”时于归见屋内众人不说话,皱着眉说道。这梅花糕是她一大早让长丰去朱大娘家买的,谁知道昨日觉得不错的滋味,今日顿时觉得有些腻味,也不知为何又不想扔掉,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曹文依失踪了。”顾明朝和时庭瑜暂时收敛情绪,时庭瑜勉强露出勤政爱民的模样,顾明朝也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失踪了?曹文依一个弱质女流能跑到哪里去,刑部大牢的守备也太过松弛了。”时庭瑜面色不虞地呵斥道。
顾明朝敛眉,低声说道:“当日值班是谢侍郎,盛尚书已对他作出责罚,其余看守刑部大牢的人已全部革职,不过西门守门人阿瞳倒是发现了一点异样。”
“阿瞳?他发现了什么?”时于归倒是对这个异族血统的人印象深刻,好奇地说着。
糕点实在不好吃,她嫌弃地推到顾明朝手边,又喝了口茶漱漱口。
“今日丑时有一辆泔水车从西门出去。”顾明朝见时于归一脸茫然,又笑着解释道,“西城门偏僻,一般泔水车和生活用品车都是从西城门运,但城门都是寅时才开,所以一般他们也都选择寅时出门,虽然也会提早一些,但从没有丑时便出门的道理,西侧门距离西城门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去早了也是要等上许久的。”
“谁送的?”时庭瑜冷声质问。
“是厨房烧火的小厮,不过早上盛尚书一吓唬便说是詹福詹主事指使的,如今詹福正被严加看守,盛尚书打算亲自审问。”
“詹福不就是那个狗眼看人低,看不上你便去另寻明主的那人,上次你们刑部大清洗,怎么把这人留下了。”时于归不满地说着。詹福这人的做派时于归早有见识,欺上瞒下,阿谀奉承,一句话里半句话是假的,另外半句假公济私,着实是可恶的一个人。
“那日他正好休沐,刑部本就偏远,所以他说来不及救火也属正常。”顾明朝解释道。
“这么巧,他不在刑部就着火,这次莫名其妙提早出门也指向他,不过此事交给盛尚书是正确的。”时庭瑜思索着说道。
他并不担心詹福不会说实话,毕竟盛潜此人可不像他外表一样温和,此人年轻时以酷吏起家,又遥领全国兵权,可谓是心狠手辣,手法繁多,哪怕是别国奸细都遭受不了盛潜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顾明朝和时庭瑜又讨论了许久其他事,日渐中午才停了下来,时庭瑜揉了揉额头。
“时候不早了,明朝也辛苦了,郑莱,传膳吧。”时庭瑜说道。
时于归一直昏昏欲睡,突然清醒过来,一跃而起说道:“顾侍郎就不陪你吃饭了,我去找静兰顺便带他回府。”
时庭瑜已经被繁琐的政事忙得头昏脑涨,闻言只当时于归坐不住了,借机想出去,便笑道:“明朝有手有脚不会自己走吗,要你一个外人操心什么。”
时于归悄咪咪塞了块梅花糕到顾明朝嘴里,又坐在椅子上深思一番后,咳嗽一声,盯着时庭瑜,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外人哦。”
顾明朝猛地被呛住,激烈地咳嗽起来,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连耳廓都红得似乎要滴血。上方的时庭瑜有些恍惚,觉得时于归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一脸呆怔地抬起头来,看着底下的两人。
见一人信誓旦旦,有恃无恐,一人脸色涨红,措手不及,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哥哥好好吃饭。”时于归趁着时庭瑜还没回神,一把拉住顾明朝的手就向外冲去,郑莱反应迅速地躲到一旁,叫了一声公主,忽得眼睛瞪大,露出见鬼的神情。
“时于归!你给我滚回来!”屋内,时庭瑜被猛地透进来的耀眼阳光刺得回神,他脑海中像是被放了烟花一样,无一处不在叫嚣怒放,满脑子都是时于归和顾明朝两人,他难得失态地砸了一方砚台,可惜人已经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吃了个火锅,来迟了!!
第70章 殿中策论
今天的凤仪殿格外冷清, 昨夜杨家突然冒起大火,杨如絮今日受惊在家休息,柳文荷被公主委以重任,提着卖相难看的点心去了东宫安抚气在头上的太子, 安柳柳据说也是病了, 安太傅亲自请的假, 是以偌大的大殿只有寥寥三人外加一个安太傅。
安太傅今日心神不宁,虽然他讲得毫无错处, 态度斯文温和,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看向沙漏, 只是今日圣人会亲自来千秋殿考察千秋公主功课, 这才一直耐下心来细细地教。
时于归漫不经心地想着:安家也不省心。
谢凤云今日穿着绯色大裙摆,眉心点了朱砂,醉蓉初莹凝脂面, 富贵逼人的模样, 身上沾着蔷薇露的香味, 举手投足芬芳四溢。
时于归厌烦地移开视线, 谢凤云这几日入宫,每次都像孔雀开屏一样的架势可不是谢家故意要恶心自己,她无聊地趴在桌上看着窗外想着。
太子哥哥莫名其妙禁她足, 今日门口禁军将领是郑莱,而长丰昨日被自己师傅打了五十鞭子之后,奄奄一息趴在床上, 时于归深感不安,打算下课后亲自送了上好的膏药过去。
顾静兰今日也怪怪的,她总是看着书的时候又时不时看向时于归,柳眉皱起, 欲言又止。
想起昨天她兴冲冲地和顾明朝讲八卦,告诉他公主不仅买了隔壁陈家的房子,还接连买了三户地皮,打通建了房子,那个极为靠近顾府墙垣的阁楼便是公主新建的,没想到哥哥先是大吃一惊,然后竟然露出笑来!
这个不同寻常,不合时宜的笑让顾静兰百思不得其解,深夜入睡时,她模模糊糊的想着:公主前日那么准时来顾府是不是因为她当时就在隔壁,就在新建的摘星楼上。
这个想法让她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从第一次见到公主时,她送还的那件披风,再到马球场上,她和哥哥的默契,最后模模糊糊间又猛地想起那碟梅花糕。无数原本不被在意的情节今夜突然清晰地在脑海中反复巡回,所以在公鸡打鸣后她几乎立刻惊醒过来,但听着门口顾明朝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心中突然大定。
——算了,都是哥哥自己的事情。她想。
不过一早上看到时于归,心中按捺下好奇又冒出头来。
——公主和我哥哥关系不简单!!
她心里宛若揣了只猫爪挠得她浑身都难受,视线忍不住要向着时于归飘去,脸上却还得端着认真学习的大家闺秀模样。
“你看什么?下课了知不知道。”顾静兰眼前一花,眼疾手快接过一本书,一脸茫然地看着时于归,直看到上面空荡荡的,猛地回神,原来不知何时,安师示意休息后便匆匆离开了。
时于归忍了大半个时辰背后的视线,一下课就扔了本书过去,没好气地问道。
顾静兰偷窥被当场抓包,尴尬得面红耳赤,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小心思说出来,只得捏着书不说话。
“你们顾家人祖传啊,有话不说光顾着脸红。”这话说者无心听着有意,顾静兰闻言心跳加快,满脑子都是时于归的这句话。
“我哥还会脸红?”也难怪顾静兰会突然抓了个不着边际的重点,顾明朝温和不软弱,做什么事情都是运筹帷幄,信心满满的样子,别说脸红,连红脸都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