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哥哥。”李长天喊。
“咳……“燕殊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称呼,慌乱下用手遮唇,轻咳掩饰,”怎么了?“
李长天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又帮我治伤,又说要带我离开,为什么呀?”
燕殊:“……”
燕殊垂眸,他看似冷静,心却颤得厉害,沉默片刻后,燕殊反问李长天:“关于你我的曾经,你可记得半分?”
李长天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犹豫片刻,说:“在你身边我感到很安心,自从姐姐死后,我一直觉得自己孤零零的,很迷茫,可是你来了以后,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燕殊忽而叹道:“也好,也好……”
他伸手轻轻抚上李长天鬓边的青丝,望着那双明眸,轻声道:“我行走世间二十载有余,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唯一后悔之事,就是与你初见时,误伤责罚了你,这事一直是我的心结,未敢淡忘。”
“所以……所以……”李长天看着他,“你是因为愧疚,才对我这么好的么?”
“不是的。”燕殊摇了摇头,“愧疚是一时的,可以被弥补,而我对你……”
燕殊话还没说完,外室突然传来猛地开门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燕殊脸色一变,反应极快地站起身,想要堵门。
可为时已晚,数名黑衣刺客踹门而入,直奔李长天而去。
“李长天!!!”燕殊脸色瞬间惨白,上前想要护他,却被两名黑衣刺客拦住。
燕殊毫不畏惧,伸手夺下一名刺客的佩剑,又与另一名刺客刀剑相碰。
“我劝你别动。”
冷冷的声音响起,燕殊抬头看去,见一名刺客的手持短匕首,正抵在李长天的喉咙上。
燕殊一瞬方寸大乱,露了破绽,被其他寒鸦刺客钳制住双手,按跪在地上。
“别动他!”燕殊眼睛血红,正要挣扎,被寒鸦刺客一剑柄敲在侧颈上,晕了过去。
拿短匕首抵住李长天脖颈的那名寒鸦刺客忽而发难,一把抓住李长天的衣襟,将他按在墙上,冷笑数声:“李长天,知道我是谁么?”
“我不知道,呜呜呜,不要打我……对不起,对不起。”李长天胡言乱语地哭着。
“哈哈哈。”那人癫狂地仰天笑了数声,再低头时,双眼发红。
他说。
“瞧瞧,果然除了她,谁也认不得我,谁也认不得……”
“李长天。”阿无冷笑两声,问。
“你想下去陪她么?”
-
沈朝匆匆忙忙赶到阁楼厅堂时,只见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被北狄人砸坏的物件。
几名北狄人正瞪着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一人。
那人正是李长天。
他被人按跪在地上,低着头。
一名北狄人质问韩涯:“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他把阿史那巴勒和郡主杀了?”
韩涯神色淡然:“你们可以问问他。”
一名北狄人一步上前,揪住李长天的领子,将他提起后怒吼:“真是你杀了阿史那巴勒?!”
李长天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许久,忽然抬起头。
他说。
“是我。”
那北狄人被激怒,将李长天狠狠地摔在地上。
沈朝慌乱上前,想要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且!!慢……”
然而他刚喊出一个‘且’字,忽而一惊,双眸蓦地睁大。
一把薄如蝉翼,长数十寸的利剑,就这么贯穿了李长天的胸膛。
李长天瞳孔骤缩,他看着面前的韩涯,口中慢慢吐出大量的鲜血。
韩涯面无表情,一寸一寸将长剑拔出。
剑尖拔出之际,大约是因为太疼了,李长天颤了颤,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连咳数声,慢慢合上了眼睛。
韩涯抬头,环顾四周,对那几个北狄人淡淡道。
“冤有头,债有主,以命抵命,各位,该消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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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我竟把他弄丢了
几名领头的北狄将士没想到韩涯会如此杀伐果断,皆愣了。
其中一名北狄将士回过神来,冷笑道:“这可是血仇!你说消气就消气?耍我们呢?!”
另几名将士纷纷附和,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韩涯像是早料到他们会这样说一般,不急不躁,丢弃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端起桌案上的茶壶,用茶水洗净双手,神情淡然,语气沉稳,他说:“几位将士,斯人已逝,血债已偿,我想如今这等局势下,不该拘泥于已死之人的事。”
说着,韩涯从怀里拿出一封兽皮文书:“这是前几日从北狄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由北狄可汗亲手写下并且盖了印章,今晚,北狄将向朔方发起突袭,可汗命各位将士夺占白帝城,控制粮仓,各位可以看看。”
几名将士对视一眼,拿过那封兽皮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兽皮文书上,确实是北狄可汗的字迹,并且盖了他们北狄独一无二的印章。
“各位,请赶紧集结将士,不负北狄可汗期望,趁着夜色,一举夺下白帝城粮仓吧,我等也会协助各位的。”韩涯慢悠悠地说。
既然有可汗的亲笔文书,几名将士首领自然不敢怠慢,甩下一句‘虽然凶手已死,但此事没完’后,便匆匆离开了。
一旁的沈朝心中一惊,浑身血液倒灌。
糟了!他与秦决明商议明早才领兵入城护百姓!
万万没想到,韩涯竟一开始就打算派北狄将士侵占白帝城,他根本没将无辜的百姓放在眼里!
沈朝深呼吸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急匆匆奔到李长天身边,半跪在地上,试探他的呼吸和脉搏。
那人倒在血泊里,静静地阖着眼睛,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沈朝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该如何向燕大人交代。
“沈王爷。”一旁的韩涯缓缓开了口,他淡淡道,“我俩,多年未曾好好聊聊了,如今终于得了空闲,便来谈谈心吧。”
沈朝也不慌,他缓缓站起身,看向韩涯,道:“韩大人,今天,真是个大日子呢。”
韩涯听了一笑,不置可否。
厅堂内,烛火忽明忽暗,是非曲直,人心难测。
韩涯缓步走到窗扉前,抬头眺望,瞧那薄凉月光,照向九洲四海。
今夜。
天下粮仓白帝城,即将民死兵伤,乱成一团。
遥远的朔方边境,北狄铁骑侵犯,烽火连天。
暗潮涌动的京城,余孽乱党作祟,命犯七杀。
十四年前无心埋下的祸根,终是换来忠良自绝,化作鬼魅,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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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燕殊从晕厥中缓缓醒来,他头疼欲裂,有那么一瞬脑袋空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记之前发生了何事。
但是很快,被打晕前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脑海。
“李长天!”
燕殊惊慌失措地喊出声,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喉咙手臂却蓦地一疼。
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和身上都缠着铁链,并且被绑在了床柱上。
不过那些寒鸦刺客似乎离开得很匆忙,那些铁链绑得并不是很紧。
燕殊环顾四周,见桌椅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屋内空荡荡,再不见其他人。
李长天不知去向。
燕殊焦急万分,试图挣脱锁链,可那铁链虽然绑得松,终究还是卡着他的手腕、扭着他的胳膊,让他的双手难以抽出。
一想到李长天有可能在哪受刑受苦,燕殊越发心急如焚,他闭眼深呼吸了两下,蓦地狠下心,使了全劲,将右手猛地往外一抽。
“唔……”
撕裂刮擦的疼痛瞬间涌向全身,燕殊睁开眼,见他小臂和手掌被蹭掉了皮肉,刮出一片血淋淋的伤痕,肩膀处也阵阵钝疼,定是扭伤了。
燕殊疼得额头冒出冷汗,他压抑住喉咙中的呻吟,稍稍缓了缓,单手扯掉身上的铁链,踉跄站起身,往屋外奔去。
他从内室走到空荡荡的外室,靠住门边,屏息细听,正此时,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直奔此处而来,不知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