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迎着古言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竟然没舍得当即反驳。
后知后觉的秦荀殷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秦荀殷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古言玉立刻抓住他这瞬间的心软,收敛起脸上看似阳光灿烂的笑容,对秦荀殷道:“昨夜是妾身不对,妾身不该对侯爷发脾气,侯爷走后,妾身实在惶恐,整夜都没有睡好,侯爷别再生妾身的气了。”
秦荀殷心道:“你看起来可不像整夜都没有睡好的样子。”
“为什么发脾气?”秦荀殷问。
“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会改的,以后定不会突然就对侯爷发脾气了。”古言玉有点讪然地回答。
秦荀殷无奈笑了笑:“可你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不
是吗?”
古言玉想,这或许是一个和秦荀殷敞开心扉说卫庭轩事件的绝佳机会,她不能放过,因为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了。
“侯爷也是真心猜忌妾身的,不是吗?”古言玉深吸口气,反问道,“在卫庭轩的问题上,妾身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妾身实在无能为力,妾身总不能管着卫庭轩做什么不做什么吧?侯爷一次次的试探实在让妾身伤心,妾身以为,侯爷是相信妾身的人品才娶妾身的。”
她脸上的无奈和眼里的惆怅那么真实,让秦荀殷的心轻轻一动。
他解释道:“我并没有想要试探你,昨夜也只是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只是你的质问来的太快,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没有否认。”
“真的?”古言玉并不信,因为如果真如秦荀殷所言,那么他应当不会监视卫庭轩才是。
或者,他派人监视卫庭轩,其实有另一层意思?
秦荀殷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个大男人,骗你干什么?”
“可是您监视卫庭轩,不就是等于在间接地监视妾身?您难道不是害怕妾身会和卫庭轩偷偷摸摸地做些什么,所以
才紧盯着卫庭轩不放的吗?”古言玉目光灼灼地盯着秦荀殷。
秦荀殷摇头:“阿玉,你没有看明白,卫庭轩这个人,有时候太过出阁,做事根本不顾及后果,他三番四次找上门来,看似为你好,实则却是在害你,我若是不将他看紧一点,谁知道他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你要知道,流言能害死人,只有我信你,是远远不够的。”
古言玉一怔。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古言玉暴怒
古言玉暴怒
亲身经历过流言的古言玉深切地体会过“流言能害死人”这句话的杀伤力,她没想到的是,秦荀殷比她考虑得还要深切。
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地就相信了秦荀殷的话,毕竟堂堂一个大将军,何至于对她一个深闺小女子撒谎?秦荀殷别的不说,人品古言玉还是相信的。
否则,他也不会违背太夫人的意思硬要将秦暮珊和秦暮宇养在自己的名下。
心境忽然间就开阔了起来,古言玉的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她想,既然这样,那她就决定原谅秦荀殷,不跟秦荀殷计较了。
然而,她能笑出来,秦荀殷却笑不出来。
古言玉对卫庭轩没有感情是真的,这点他早就知道,也深信不疑,但是古言玉对他没有感情也是真的,想要离开他也是真的。
他一腔宠爱,给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他却仍旧忍不住想要继续宠爱她。
于是他也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算是正式和古言玉和好。
然后,如他所料的,古言玉就对他提出了她早就想提出来的要求:“侯爷,妾身
考虑过了,如果今晚我们带上左一他们几个人,就完全可以保护好两个孩子,所以我们能不能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去看花灯啊?”
秦荀殷表情极淡:“娘说了不带孩子,你是要我忤逆娘?”
古言玉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桃花眼里迸射出一道锐利的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秦荀殷,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然而,这变化只在瞬间,眨眼她就恢复了如常。
太夫人说不带孩子去,是担心孩子的安全,但是若是有武功高强的亲随一路保护,天子脚下、长安街闹市,何至于不安全?
只要能保证两个孩子的安全,跟太夫人提一提,太夫人想着大过年的,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又如何能不同意?太夫人同意了,再带两个孩子去,又如何能叫忤逆?
念头闪过,古言玉就知道秦荀殷其实还在生气。
她颜笑宴宴道:“侯爷说得是,妾身只想着两个孩子,倒是忘了母亲的嘱咐了,听说每年的花灯节都有丢孩子的,为了两个孩子的安全着想,还是不带他们去更好。”
她虽然在笑,目光却很冰冷。
她觉得秦荀殷不识好歹,错的人分明是他,但是她顾虑着他高高在上惯了,只怕
根本拉不下脸主动跟她道歉,夫妻俩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总要有人先低头,所以为了成全他的脸面,她率先认错,给他台阶下,谁知道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越发气上了。
古言玉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但是她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讨好别人,就算这个别人是她的丈夫,她也办不到。
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她算什么?
高兴了就逗一逗的阿猫阿狗,不高兴了就一脚踢开的死猫死狗吗?
秦荀殷却在古言玉看不见的角落忍不住叹气,既然已经决定了不跟她计较许多,为何又没能忍住自己的脾气?
说到底还是太过在意了些。
前两天与同僚吃酒的时候,有人在酒桌上提起家里的女人,说这女人呐,都是不识好歹的东西,他们身为男人就不能对自己的女人太好,对她们太好了,她们就容易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骑到男人的头上去,一日日地将男人压在身下欺负。
所以决不能给女人嚣张的机会。
说这句话的是城西兵马司的统领,一身硬功夫虽然不说抗十人,抗七八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却是个十足十的怕老婆的货,听说在家里就只能被自己的女人拿着扫帚欺压
。
他说得眉飞色舞,却还是没能改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然而,古言玉与那拿着扫帚撵人的妇人又有不同,她骨子里是十分清高的,清高的古言玉根本做不出来那等泼妇的行径,她生气的时候大多是沉默无声的,就像个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龟壳里的乌龟,用坚硬的外壳告诉别人,别来惹我,我想静一静。
冷漠且疏离。
古言玉把做好的袜子放进箩筐里,摆在花几旁边的小桌上,然后径直走进了内室,也没说要干什么,秦荀殷听动静,猜测她应该是睡午觉去了。
他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女人好像不管是生气还是高兴,想睡的时候总能睡得着,醒着的时候忧国忧民,往床上一躺就像头猪。
古言玉醒来的时候,秦荀殷还坐在西次间看书,有管事的妈妈来禀事,她不想当着碍眼的秦荀殷处理事情,就让管事妈妈在堂屋里等着,自己换了身衣服到堂屋去处理事情。
然后又带着管事的妈妈去了库房,继而又去司房…
这一忙起来,颇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等管事的妈妈们全都
退了下去,古言玉又开始看账本。
旁边伺候的春花和秋月暗暗着急起来。
早上太夫人就说让侯爷和古言玉今晚去花灯节,正午的时候太夫人又说了一次,可见是出自真心,倘若古言玉和侯爷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太夫人的一片心意。
可是现下秦荀殷在西次间看书,古言玉在堂屋里看账本,谁都没有提去花灯节的事情,这样僵持下去可怎么是好。
春花和秋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张俏丽的脸蛋都皱成了苦瓜。
见古言玉茶盅里的水快要凉了,秋月赶忙道:“夫人,茶凉了,奴婢给您换上热茶吧。”
古言玉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但其实她看账本看得十分认真,秋月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只觉得有一道声音从左耳进然后就从右耳朵出去了。
秋月换上热茶,觑了眼古言玉手里的账本,佯装咳嗽了声,提醒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太夫人不是说让您和侯爷去看花灯吗?差不多该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