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一定要找施擎?为什么总不知道危险?”这一连串的提问好像没有对象,因为夏仲雨扭头看他时,这个人直视前方,昏暗中只看得清他的眼睛熠熠闪光,急促之下的一呼一吸间跳动的轮廓。
夏仲雨转过头,选择不说话。
停留的时间不长,静谧中一分一秒都很缓慢,当车子再次划入车道时,施雷已经平复,“为什么不回答。”
夏仲雨嗓音冰冷沙瑟,“我怕火上浇油。”
恐怕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没有人是生活的先知,预测不到未来时,即便不想勇往直前也会被无形的手推到这个或者更惨的位置,与其如此还不如自我抉择。
第47章
施雷开着车,兼顾撇了一眼夏仲雨,这个让人又爱又恨固执的女人,早先怎么没发现她是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如果这七年间他们朝夕相处,估计已经分手不知道多少回了,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无限放大了对方的好,所有情绪只剩浓浓的思念,经过漫长的等待,它变成了求而不得,刻骨铭心的印记,心里只留下这一个人的影子。
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夏仲雨家。
夏仲雨什么都没说,解开安全带,开车门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地下车,这一天几乎滴水未进,心又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走一槽,人全靠毅力在撑,这会终于脚踏实地一不留神差点栽倒。
“没事吧!”她抬头看到扶着她的人是贺绍哲。
“你怎么过来了?”有气无力地问。
“你没去上班,一整天电话都打不通,我才来你家楼下等。”
“我……”
“先别说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刚要转身,后面的人追了过来,“我来,这不需要你。”
施雷的手在要抓到她时,几乎是用仅剩的全部力量晃过,整个身体都靠在贺绍哲身上,“送我上去。”
他的手像是被定格在那,这是她又一次和别的男人携手离开他的视线,虽然无数次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在她身边环绕,但是真正看到却又是另一回事,无法再自欺欺人时才知道一直稳稳存放在心里的一块被割走,不止心痛,那种愤怒,困顿和无奈交织错乱,以致无法做出反应。
等他能够找回自己的意识时,另外两人已经走出一段路,施雷的情绪郁结在心里只得在车框上用力一拳,砰的一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突兀,声音传来,夏仲雨背脊绷直,脚下短暂地停顿。
“怎么了?”贺绍哲问。
“没事……走吧。”
半刻,某间房子灯亮了起来。施雷靠在车外,仰望灯光,曾经无数次也如同今夜这样默默守在楼下,可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无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往下他不愿,不敢去想……
楼上,贺绍哲将她安置在沙发上,“我给你到杯水。”
他对这里并不熟第一次来,所有动作都带着探索的倾向。
夏仲雨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慢慢踱步到窗边。云厚星疏,黑夜里一切都朦胧不清,甚至他的轮廓在层层树影下都摇摆不定,只有手中香烟的火星是最明显的标记。
贺绍哲出来就看见她依靠在窗边俯视楼下,沉思片刻,还是把水杯递过去“先喝杯水吧,你家里吃的不多,我简单弄点,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贺绍哲搬了把躺椅过来,将夏仲雨按坐在上面,转身进了厨房。
夏仲雨坐在躺椅上,半梦半醒间都不知在哪里,过了多久,直到贺绍哲叫她才醒悟,一切都不是梦,只是她一直不愿走出来……
“我煮了白粥,一天没吃东西适合吃点清淡的。”贺绍哲扶她在餐桌前坐下。
“谢谢,你怎么会做饭?”夏仲雨慢慢搅动汤勺问他。
“我在国外那几年都自己做饭,好久不做都生疏了,不过煮粥还可以,尝尝味道怎么样?”
夏仲雨在他催促下舀了一勺,缓缓咀嚼。
“味道怎么样?”贺绍哲又问了一次。
味道?就是白粥的味道,只不过比往常糯香、温暖。
“很好吃,比之前吃过的都好吃。”
夏仲雨一碗粥吃完,抬头这已经是第n次捕捉到贺绍哲盯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当他们视线相碰就急忙错开,痕迹已经很明显了。
“你想问什么?”夏仲雨直截了当地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基于我们合作的关系,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贺绍哲这话说的很委婉,但夏仲雨抓到‘合作’两个字,今天发生的一切很可能会被大众所知晓,那对于他们的品牌来说有害无益。
况且,现在的她很乱,过去回不去,未来不知往哪走。
倾诉也是一种宣泄。
可又从哪开始说起呢,夏仲雨慢慢理清自己,从最初一直讲到现在,本以为会花很久,其实她和施雷之间的瓜葛最多的是七年的空白,自己为是地想象着对方都没有改变,他们还是最初的彼此,如今再看,谈不上物是人非,也已经阴差阳错。
贺绍哲一直有种感觉,就是她心里藏着一个人,在冷情的外表下,那颗炙热赤诚的心都给了一个人,每次她醉酒后都模糊地喊着一个名字,想必就是外面楼下的他,原来他们有过短暂而难忘的过往,仅凭这些纠缠了这么久,可自己和她之间又有什么呢?
“如果你还没想好,就不用急着做决定。”这是贺绍哲给出的建议,他有自己一点私心,趁着她犹豫这段空隙,或许还有机会。
夏仲雨点头,时间会给出答案。
贺绍哲收拾好厨房出来,夏仲雨也洗漱妥当,看着他在门口分类垃圾,随口问,“你要回去了吗?”
贺绍哲其实并没走,只是习惯性地收拾干净。
“额……”
“你今晚……能别走吗?”夏仲雨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这样的夜晚她不想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贺绍哲猛地回头,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夏仲雨察觉话中的歧义,连忙说,“睡客厅沙发,你介意吗?”
大家都冷静下来,贺绍哲神情也恢复正常,“可以,沙发挺好。”
夏仲雨给他拿了一套被子和枕头,递给他时突然想到这样养尊处优的一个人竟能委屈自己睡沙发,不觉有些愧疚,“谢谢。”
谢谢他在这个时候能够陪在她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都是一种慰藉。
“我是伙伴,无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都会和你并肩面对。”
他想要的更多,不仅仅是伙伴,但现在不是最恰当的时机,不急还有时间,总会有机会。
有些东西在慢慢变质,无关好坏只是让人不安,夏仲雨几乎落荒而逃地会卧室,合上门她依靠着,冷静,她还可以做回从前那个自己。
睡觉是缓解情绪最好的方法,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的最多的还是楼下那个人,不受控制地起身站到窗前,这回是真真切切,并非臆想。再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却多了些许烦躁。
未来何去何从,没有人能指路。
仲夏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楼下的人并未受影响依旧靠在车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夏仲雨觉得他正直视这扇窗和站在窗边的自己,心虚地躲到窗帘后,心跳声砰砰砰,似乎要喷薄而出。
多少年之后,自己还是能够找到当初那份悸动,一如初次相遇,只是遗憾人生并非都能如初见……
施雷在楼下并不好,甚至有些怒火中烧。这种情绪在楼上熄灯后达到了顶点,也戳破了他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她最终选择了别人,而他也失去了她。
可上楼敲门太丢面儿,亲眼去面对这个事实的勇气他还没有,但就此逃走又不甘心,他单单晚了那一天,便错过了七年的守护,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倾盆大雨也浇不熄他的懊悔、愤怒和不甘,就矗立在雨中,孤单的身影却换不回楼上人的怜惜。她说过他们之间都结束了,大家都应该向前走。他怎么回答的来着,他说他会一直追着她的脚步和影子,或者追上她,或者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可不曾想这段路竟然如此艰辛和痛苦,原来追随着一个人会如此卑微,这七年来她是否也如此……只是,吃过你吃的苦,走过你走过的路,能否就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