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占(22)

温笙不说话,周驭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我的竞争对手,各个都实力强大。”

他直直望着温笙,语气听起来有些妄自菲薄,眼里却没有任何自卑的意思。

甚至,更有侵略性。

温笙不太自然地别开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顿了一下,很轻地问:“你今天,在柏曼吗?”

“柏曼?”周驭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怎么,你看见我了?在那种豪华酒店?我是在跟人开房,还是在去开房的路上?”

温笙被他后半句话绕住,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否定。

她有点无语。

这个人有时候就是不愿意好好讲话。

周驭今天来,是有话要跟她说,但在楼下看见的那一幕,一下就让他忘了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这会儿看见温笙沉默的样子,他倒是又想起来了。

“你还生气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温笙却晓得他是在问什么。

锁骨上隐隐发痒的感觉又来了。

她收紧放在床沿的手,细声道:“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不见我。”周驭拖着凳子坐到温笙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从三步变成了一步都不到。他身上有很淡很淡的薄荷烟的味道,这样离得近了,温笙才闻见。

绷紧的肩膀向后缩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退。

周驭看见她的瑟缩,黑眸微沉。“你确定你不生气。”

他声音有点儿冷,温笙听出来了。

她垂着眼眸,抿了抿唇,不出声。

周驭等了她一会儿,等到耐心耗光,这个过程只有两秒。

他突然伸手,温笙没有防备。

猝不及防地被擒住手腕,温笙小声的惊呼因为失去平衡而没能出口。

肩上的大掌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倒按在床上。

淡淡的薄荷味道从天而降,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心口倏地一紧。

周驭压着她,宽阔的肩背挡住了头顶的灯光,属于他的阴影几乎将她吞没。

黑眸里酝酿着深沉的情绪,映出了温笙惊慌的脸。

她在害怕。

周驭知道。

可他放不开手。

温笙不知道周驭想对自己做什么,但本能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将自己蜷起来。锁骨上的麻痒愈演愈烈,她突然很慌。

“周驭!你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周驭的身体再度压过来,气息暧昧得好像就要吻下来一样,“你不是不生气么。”

温笙飞快地别过头避开。“周驭!”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周驭的脸,声音发着颤。

她不知道周驭就停在她脸边不到三寸的地方。

他深深凝着她苍白的脸,她因惶恐而皱在一起的眉,没了往日望着他时的秀丽温和,却仍然柔软得让周驭忍不住心软。

温笙急促地呼吸着,没发觉身上的人一直没有动作。

安静沉默的对峙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周驭突然出声。

“害怕就说害怕,生气就说生气,不要就说不要。”

“硬撑,最傻。”

温笙猛然一怔。

手上的桎梏突然松开,眼前灯光重现,周驭的气息如突如其来地将她包围时一般又突如其来地撤离。

有水珠顺着眼角滑落在床单上的白色花朵上。

一颗,两颗,直到晕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青草的味道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淡淡地抚过温笙的脸。

-

周驭走了。

他走之后没多久,方妍来了电话。

她窃笑着问温笙,你们和好了吧?

方言说昨天周驭不知道发的什么神经,硬让徐川陪着他满城地找花,想着就是要送你的。

一般送人都送什么玫瑰啦,百合啦,但周驭非要找雏菊。

这都八月了,哪里来的雏菊。

温笙看着窗台上那一捧白色的小花,心绪忽然飘回到那天晚上。

周驭就睡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

‘那是什么花?’

‘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蕊。’

‘好弱啊。’

……

是啊,雏菊在没开花的时候,只是任人践踏的杂草。

后来开出的花却是那么纯洁,娇嫩。

它们很弱。

却让他找了很久。

这些花上似乎还沾染着他身上的体温。

是温热的。

温笙心里也是。

再后来,温奶奶从超市回来。

她说在巷口碰见了小周,小周帮她拿东西,她想请人上来喝口水,小周不肯。

温笙想,他自然是不肯的。

因为她惹他生气了。

周驭对她说,害怕就说害怕,生气就说生气,不要就说不要。

硬撑着最傻。

大约是碰巧,但于现下的温笙来说,这恰是一句最适时的鼓励。

八点半。

温世礼的餐会进行到最热烈的时候,沈斯拿来他的手机,压低声音告诉他,是温笙小姐打来的电话。

温世礼接过。

电话里,温笙语气仍旧清淡,却比下午时更多了坚定。

她说:“爸爸,下午有些话没和您说完。我想告诉您,后天的飞机,您不用等我。”

温世礼闻言蹙眉,他沉声道:“笙笙。”

“爸爸,我不想出国。我想留在这里,我想在S市读大学。请您尊重我。”

温笙客套坚定的语气,比起他的公事公办还要疏离两分。

温世礼想说什么,身旁突然有人过来喊他,“温总。”

温笙在电话里听见,她懂事道:“我的事说完了,爸爸去忙吧。您注意身体,少喝酒。”

温世礼一顿,眉间稍有舒展。他张了张嘴,温笙那头却已切断了通话。

沈斯看着温世礼的脸色,小心询问:“温总?”

温世礼摆摆手,“没事。”话音落下,他脸上的表情眨眼之间恢复如常。

手机递给沈斯,他理了理衣襟,抬脚向着刚才那人喊他的方向走过去。

窗台边,温笙握着手机,长长地朝窗外吐出一口浊气。

开始下雨了。

不大的雨点滴滴答答打在窗台上,手边的雏菊被夜风吹着摆动。

清幽的香气让温笙心口忽然变得很柔软。

视线落在通话记录第二排的那串数字上。

周驭离开前说,这是他的手机号,让她存起来。

温笙琥珀色的眼里映着那个名字,淡淡的神光里含着无尽的柔软。

虽然有些轻佻,虽然不走正门,虽然不好好说话。

但周驭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

1918。

姓肖的十天前放话要和周驭谈谈,所有人都说周驭肯定不敢露面,却不想最后结果是姓肖的自己失约了。

他没了消息,有人说他是被抓进去了,但没人有确切证据。

徐川严阵以待地等了几天,还是没有动静。

大家都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谁知道就在今早,他突然派人来给了信,说晚上要过来详谈。

徐川当时就啐了一口。跟他谈,凭什么?

这位肖总年初空降到这一片,谁都不知道他具体是干什么的,但举手投足间的神秘大哥气势倒是拿得很足。

徐川前两天和周驭说起这个事情,说外边都知道肖总霸着这一片是为了在学生里做生意,但他们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生意。

周驭彼时不咸不淡地给他做了个嘴型,徐川当时就跳起来了。

“我靠!他怎么敢?!你说我要是现在去检举揭发他,会不会给我记大功?”

周驭淡淡给他一个眼神,“大功我不知道,但估计你还没走到警局大门,老肖就要派人给你一口大钟。 ”

徐川一梗,“……也是。”

老肖给消息说八点到,现在都快十点了,还没来。

包间里,周驭才从温笙那负气出来,一直在沙发上坐着,阴沉着脸不说话。

徐川在旁边等得着急,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边抽一边抖腿,像是得了某种疾病。

其余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都不敢说话。

屋子里烟雾缭绕,镭射灯不断变换着颜色,像是某个缭绕的梦境。

叮~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徐川被声音惊动,像是吓了一跳。他啧了一声,烟头用力砸在地上,不耐道:“谁手机啊!给我关了。”

周围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没拿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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