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陈跃大睁的眼睛看着他。
“你不想李魏西活着了?!”
李魏西可以说是燕如如今唯一的牵绊,陈跃同李燕如认识将近十年,知道李魏西在他心中的分量,从来没想到,或者说所有人、无论是季青阳还是五魁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李燕如会置李魏西的性命于不顾。
“我想他活着。”
李燕如走到陈跃身前蹲下,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来没看过的。
之前的李燕如沉默寡言,闷的像是他身上的一袭黑衣,只有在遇到李魏西的时候才会现出一点亮色。
而如今,他却像是古剑被擦去了表面的浮灰,锋芒内敛,但又带着一抹逼人的锐意。
陈跃愣愣看着他,李魏西是个不喜欢说话的话痨,大多数时候说话夹枪带棒极近简练,只有谈到李燕如的时候会滔滔不绝。
陈跃不止一次听他说过李魏西儿时的事情,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策马扬鞭,意气风发。
一身正气,心怀大义。
陈跃当初没放在心上,因为他见到李燕如的时候已经是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但是如今,他却透过眼前这张略显沧桑的脸,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初入江湖、策马扬鞭的少年侠客。
恍惚间,陈跃觉的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事。
“陈跃,我手中这柄剑自我太爷爷传下来,历经三代,斩尽无数奸佞小人,从未错漏,如今却在我这儿蒙了羞。“
李燕如拔出了剑,剑光如水,倒印了他的一双眉眼。
剑眉星目,眸似点漆。
“我爹说,剑客要用手中之剑护着天下苍生,我却用她杀尽无辜弱者,公子于我有恩,但是……我不想一错再错了……”
“是我连累楚留香他们至此,没道理还要再对他们下手。”
李燕如笑了笑,他站起身,收刀入鞘,从别处寻了根绳子将陈跃绑了个严实,又点了他的哑。
最后朝他微微颔首,无声道了句“再见”,一转身,径直朝水牢深处而去,走入黑暗中了。
疯了,都疯了……
陈跃在心中不住喃喃着。
这样下去,一个都活不了。
……
虞泽背着李魏西在暗道中走了很久,这儿□□静了,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打起十二万分谨慎,警惕着周遭的一切,随时防备着不知会从哪里窜出来的刀剑暗器。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虞泽突然觉得手心有点冒汗,湿漉漉的几乎抓不住手中的短匕。
这很不寻常。
他曾经埋伏在屋顶上三天三天,沉默的几乎要和周遭的景致融在一起,却在任务目标出现的时候,灵活的如同一只猎豹。
上一刻目标刚从屋内迈出一只脚,下一刻他便身首分离。
但是如今……
虞泽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尽量不去想脑海中的那个名字。
楚留香运气好的很,定然不会有事,我瞎操什么心。
他心中想着,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谁料一开口又是楚留香。
“楚留香他……”
虞泽话没说完,懊恼的闭上了嘴。
过了半晌,他又忍不住问道:“你可知季青阳打的是什么主意?”
虞泽没指望李魏西回答,毕竟身上这人体温凉的下吓人,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他几乎以为自己背的会是一具尸体。
谁料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李魏西突然开口了。
“我知道……但是知道也没什么用处……”
李魏西抬起了头,神色恹恹。
“他向来喜欢玩这些挑拨人性的把戏,可若是事情按他想的发展,他笑是笑了,我也没觉的他有多开心。”
李魏西叹了口气,撇撇嘴。
“所以他想挑拨我和楚留香,还有顾惜朝和戚少商的关系?”
“显然。”
似乎有了方法转移注意力,虞泽突然对这个问题抱有了十足的热情。
“所以他想怎么挑拨?给楚留香下药让我看着他跟姑娘颠鸾倒凤吗?”
虞泽干笑了几声,细细想想那个画面,突然觉得怒从心头起。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自在的咳了几声后,改口道:“或者派人来勾引我,让楚留香误以为我红杏出墙?”
其实在虞泽眼中这些想法都不错。
毕竟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在他看来这都属于调情。
李魏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就不担心顾惜朝和戚少商?”
“他们两个没什么好挑拨的,当年的事两人心知肚明,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打起来,就说明那两人根本就不想打。季青阳再挑拨也没用。”
虞泽淡淡道,忽然见前方站了一个带着笑脸面具的人。
于是脚步声停了,虞泽眯眼看着那人,摩挲着手中的短匕,整个人蓄势待发。
“顾惜朝已死,赌局更新,请虞公子下注。”
这一句犹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
虞泽的笑容僵在嘴角,好半晌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
顾惜朝死了?
顾惜朝这么会死?
简直——
滑天下之大稽!
见虞泽不答,那人挂着一张笑脸,又重复道:“请虞公子下注。”
他打开了托盘上的盒子。
——在金叶子旁边,放着两张纸笺。
一左一右。
分别写着虞泽,还有楚留香。
第93章 杀手本色
虞泽没有动,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半张脸掩藏在黑暗中。
静谧的地道里, 笑脸面具显的夸张又诡异。
那人见虞泽没有回答, 再次开口,但是刚说了一个字, 便觉的一阵劲风袭来。
虞泽二话不说, 直接抬腿踢翻了他手中托盘, 接着迅速逼近, 一把抓住传信人的衣领将他砸在墙上。
黑暗中, 银光一闪。
下一刻, 一把短匕便贴上了他脖间的皮肉。
暗中的护卫姗姗来迟,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虞泽已经拿捏住了传信人的性命, 于是只能持刀拿剑的将他团团围住, 却也不敢有别的什么动作。
一时间, 两方人马僵在原处。
虞泽瞥了眼身后的身后的几人, 冷笑着逼近:“我还真以为他们放心让你一个人来, 看来季青阳对我还算了解。”
“不过显然,了解的不够。”
虞泽嘴角勾了勾, 墨绿的眼睛显的冷冰冰的。
“楚留香在哪儿?”
他问道, 手中的短匕在传信人的脖间轻轻划拉着,每划一下脖子上便多出一道血痕。
这种感觉很难熬,时时刻刻在死亡边缘徘徊,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掉下去。
脖间的刺痛像是一把小刀, 反复的切割自己的神经。
他甚至能感受到刀刃贴着血管划过,似乎只要一个用力,自己的脖间就能涌出一大片鲜血。
传信人被长衫包裹的身躯不自觉的轻轻颤抖起来。
但是他没有说话,只咬牙兀自沉默着。
他不会在这儿动手的。
如今公子掌控全局,他没必要情况尚不明朗的时候得罪他。
传信人这么想着,抬头直直向虞泽看去。
却见那容貌昳丽的杀手灿然一笑。
下一刻,自己腕间一凉,紧接着一股剧痛袭来,汩汩流出的鲜血转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
传信人忍不住低吼出声,他惊骇的看着手腕的伤口,在看向虞泽时,眼中带上了几分惊惧。
与此同时,周边护卫刀剑齐齐出鞘,雪亮的锋刃齐齐指向虞泽。
虞泽却毫不在意,手中的短匕已经再次贴上了眼前之人的脖颈。
“我现在可没心情更你开玩笑,”他看着他,明明眉眼是笑着的,话语间却像是覆了寒霜,“楚留香在哪儿?”
“你什么时候说,我什么时候给你止血,你要不说,我就看着你一点一点的死透变凉。”
滴下的血水在地上汇聚成了小小一摊,带着笑脸面具的人不住的抖着,面具下的嘴开开合合。
“我……”
就在这时,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
“虞公子手下留情。”
团团围住他们的护卫散开让出一条路来,绮媚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
然而话未说完,便见虞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
“我还没问完,我问完了你在说。”
绮媚脸上的笑容一僵,在开口时已经妥善收拾好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