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师兄是你杀的?” 杨皂言不可置信地吼道,一下子后退两步,怒目圆睁瞪向杨红薄,举手就要打!出手到一半却撤了力,生生把一旁的洞壁砸出一块脸盆大的坑,杨皂言愣了一下,自己都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为什么没打下去?怕自己失手直接弄死杨红薄?再转过头去看,杨红薄一脸惊愕,完全是一副惊掉了下巴的表情。
杨红薄感觉莫名其妙,徒然地抬了抬无力的胳膊,似乎试图拉住杨皂言:“什么!大师兄死了?”
杨皂言心里一紧,沉默了。心底升起一股情绪地看着杨红薄,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只盼着他说些什么。
眼见着杨皂言一脸严肃,杨红薄又疑惑不解地抬头,迷茫地看向洞外的天空,苦涩地歪起半边嘴角,自嘲地轻叹一声,不太相信地质疑道:“你是说,大师兄,被人杀了?”
杨皂言心里猛地绞痛起来,但随着紧盯着杨红薄的神情,心情又转而莫名其妙地安心下来,低低地答道:“是的,我在舜怆崖的崖底,发现的尸体。” 杨皂言缓慢地蹲下身子,就着杨红薄那一直试图拉住自己衣角的手,轻轻地坐在了杨红薄身旁的地上。靠着石壁,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杨皂言本以为再也哭不出来了,但终究是心又疼了起来,鼻子酸涩,眼泪糊在眼睫上,强忍着不溢出眼眶,才又断断续续地说道:“一剑贯心。身子已经凉透了。我亲手埋葬的。大师兄他……呜……”泪水,不知不觉地还是滚落下来,杨皂言呜呜咽咽地讲着,终于又泣不成声。
杨红薄看着心疼极了,挣扎着抬起手臂,柔声哄着,为杨皂言擦拭脸上的泪水:“言儿,不哭不哭。”
“……”杨皂言抬眼看着杨红薄,哭声缓了一些,但依旧胸口剧烈起伏,隔着朦胧的眼泪,第一次对眼前的这个狗头师兄,生出依赖感,如今大师兄不在了,世界都不一样了。
“那你没杀他。你和大师兄只是打了一架?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杨皂言皱着眉头,紧盯着杨红薄,逼问道。
“我们昨晚大打了一架。我的确是抱着你死我亡的心。你知道大师兄实力很强,我如果不存着必死之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我虽拼尽全力,只砍伤了大师兄一边肩膀,大师兄最后被我逼得剑出鞘了。”杨红薄每说一句,就小心地抬眼看一下杨皂言的脸色,生怕她生气。
“大师兄拔剑出鞘了!对你?” 杨皂言不可思议,又上下打量了一遍杨红薄,确定他四肢完好,浑身的剑伤虽不致命,但没有肌肉萎缩和皮肤龟裂的迹象,凑近渗血的伤口附近闻,也闻不到血肉腐朽坏死的味道,绝不是大师兄的枯荣剑造成的。倒是伤口有些眼熟,平平无奇的普通剑伤,看来不是出自哪个名剑。
“嗯,出鞘了。但是用的剑柄尾端,撞在我胸口。所以只有内伤,我当时心脉受损,元气大伤,自知败了,就让他杀了我。他没搭理我,自己就走了,我便也转身滚了。”杨红薄脸色一僵,垂头丧气地说。
“那你为什么没回门里?你身上那些剑伤又是哪里来的?你……又和小师弟打了一架?”杨皂言预感不好,小师弟平时最是维护大师兄的,难道是因为二狗子不识好人心,竟敢伤了大师兄,所以跑出来为大师兄抱不平?伤口有毒吗?杨皂言疑窦丛生,不安地开始察看杨红薄的伤势。
“一个蒙面人,虽然看不到脸,但应该不是小师弟。”杨红薄肯定地摇摇头。
“你说你和大师兄打架之前,你设置了结界的。有人能闯进你设的结界?” 杨皂言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认为杨红薄会对自己撒谎。
“我输了后,没脸见你,又怕你和小师弟骂我。本想去师父墓前倾诉,走在半道,突然杀出来的。既然不是闯进我的结界的,应该是我设下结界前,人就已经在后山里了。此人,出招也说不上什么风格,只是又快又朴实的手法。我当时被大师兄打成重伤,躲闪不及,被刺了几剑。还好我路熟,转身跳下林子,躲进了后山墓群的大阵。那人没追到我,要不我怕是……现在也就见不到你了。”杨红薄说着有些庆幸,微微翘起嘴角。
“此人非常可疑。你虽身受重伤,但能逼得你脱身不得的地步,身手或在我之上。你靠着藏到门派墓葬群的阵法里,方能保命,那他杀小师弟简直易如反掌。小师弟如今失踪,怕是凶多吉少。但是,他偷袭你,尚且不能在五剑之内,宁你毙命。凭他的身手,一个人不可能杀得了大师兄。”
“小师弟失踪了?” 杨红薄又是一吓,叹了口气,“我也确实这两天没见过他了……”。
“我今天一天你们三个,谁都没见到,敲门也全都不在房间。你说那人早就在后山里了,只怕小师弟时常上后山,看顾门里种的草药,早些天便碰上了,所以一直没能回来……” 杨皂言拍拍杨红薄的肩膀,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
“我杨红薄发誓,此生必定帮大师兄和小师弟报仇!等我养好了伤,我们就去将那恶贼寻来,碎尸万段!”杨红薄恶狠狠地说道。
杨皂言默默地看着杨红薄,不禁感慨,狗头师兄居然也有如此正经的时候,大约以后,会靠谱许多吧。
见杨皂言眨巴着眼睛看自己,杨红薄愈发认真,郑重其事地说:“不管那帮家伙有多少人,只要还有余孽活着,天涯海角,天上地下,我都随你去,统统抓来,由你处置。”杨红薄恳切地拉着杨皂言的手,一字一句,笃定地承诺道。
“嗯。”杨皂言勉强咽下泪水,压下情绪,强自镇定下来。“下山,回去养伤。” 杨皂言双手用力,扶杨红薄站起身,搀着走路都步履轻浮的二师兄,踉踉跄跄地回到门里。
唤来童仆将二师兄清洗上药,眼看着二师兄在床上安睡,杨皂言轻手轻脚退出房门。
杨皂言居住的应乐峰是古圣山的主峰,师父去世后,由常居在都嘉峰的二师叔接任掌门。但因为二师叔经常闭关,三师叔性格古怪冷僻,四师叔长年在外云游,门派日常事务,多是大师兄代为处理,如今大师兄去了……
杨皂言转身唤来主事管家,嘱托道:“如今大师兄不在了。门内大小事务全拜托您了。我要出门一趟,麻烦您两件事。一是,尽快给各峰的师叔们传递消息,让他们留心蒙面人踪迹,注意安全。二是,请求师叔们支援本家,派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在后山逐一山头搜索,务必找到小师弟的尸首,勘察清楚蒙面人的消息。”
主事管家杨大爷:“得令。”
安顿好,杨皂言出了山门,骑马直奔戚家而去。
三天后,杨皂言日夜不歇地,往返了一趟姑苏戚家,赶回了山门,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小师弟果不其然,并没有回戚家小住,依旧下落不明。
后山太大,树多草密,少了大师兄二师兄两个顶梁柱,仅靠门派里那几十个人,一时也难以搜山排查干净,小师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凶多吉少。
顺带问过戚家也没有要事征召大师兄,门派里的人近日都没有去过戚家。倒是戚家的公子,小师弟的堂兄戚原容,说是前阵子乘马车往门派去了,打算去看望小师弟,但杨皂言表示并没有见到来人,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杨皂言刚刚喂马一顿好料,便发现山下还系了陌生的两匹好马,不知是谁家的。不是说戚原容公子是坐马车出发的吗?是半路换了乘具,还是另有来客呢?
杨皂言疑惑地想着,过了山门,走在山道上,还没走到前院大门,远远便看到迎面一个美丽的紫衣姑娘。仔细一看,好像是个眼熟的少妇,好像在哪里见过。
紫衣少妇一见到杨皂言就急忙赶上前,焦急地问:“杨妹妹,可算见到你了,你可否告诉我,我家官人如今在哪里?”
“你家官人……哦……戚公子。可我没见着他呢。”杨皂言这才想起,这位年长几岁的娇艳美人,是戚原容家的娘子,好像叫作秦氏。出自一个偏远地区的小门派,名不见经传,武功平平。可是,问我找自家丈夫,好像问错人了吧?“山下那两匹骏马是姐姐的?我三天前刚下山去了戚家一趟,路上居然错过了,没看到姐姐你。戚公子坐马车,自然慢点,许是路上耽搁了时间,莫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