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干爹答应你,以后不会当了,再也不当了。”钱青将他抱在怀里。阿嘎伸手最后没有摸到干爹的脸就落下去了。
钱青带着阿嘎的尸体离开碉堡,去到北区乘船离开。
营救人员终于越过河流,夺下大门进入碉堡,将垛口的□□手全部拿下。他们进来就看见了一条大裂缝出现在祭坛上,它蔓延得很快,将祭台周围都圈起来,形成一座孤岛。甘启来喊道:“殿下,易大人,你们怎么样了?”
“别过来!带着人质赶紧离开这里!快走!”岑暮喊道。大家看到这种情况,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赶紧带着人走,留下巍山、狐狸和甘启来在这里等着他们的二殿下。
“你们三个也离开,这里太危险了。”岑暮看着渐渐扩大的鸿沟,显然自己是走不了了。
“殿下,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三人说道。
整个世界都抖动起来,中间的孤岛轰然陷落到深渊中,站在上边的人也跟着落到深渊里。易朝一直往下坠,岑暮抓住了他的手……
两人穿过黑暗,落到了一片黄沙中,远处有一座城,孤零零的立在那儿。“这是哪儿?”岑暮睁开眼看到一片荒芜,“我们不是在海边吗?”
“不知道,感觉这里像是西北的阳关。”
接着一个孩子从西边走来,他浑身破破烂烂的,像是流浪了很久。走近一看,那少年的脸跟魏城雨也太相像了,左眼角没有桔梗花,但是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他从两人面前走过,没有看见他们。
“难道我们是在幻境里?”
“我觉得是在魏城雨的记忆里。”易朝回答,“我们跟去看看。”
魏城雨走向那座孤城,可是还没有到,就倒在了路上。魏让从城里骑马出来,往南边驰骋。远远看去,年轻的魏让跟巫栎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同样的温暖。
“我还以为是巫栎呢!他们两个也太像了吧。”岑暮感慨道。
“我好像有点明白当时祭台上魏城雨为什么说不会伤害巫栎了。”易朝说道。
“为什么?”岑暮不明白。
“看下去就知道了。”
他看到了倒在路边的魏城雨,调转马头,来到魏城雨的身边。他将水囊给对方和了口水,又把一个馕递给他。魏城雨像是饿疯了似的,抢过馕大快朵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魏让坐在他身边,等他吃完。此时已是傍晚,金光洒遍大漠,金黄的沙子让人看起来像是一地的金子。“你叫什么?”
他摇摇头,流浪太久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好像从来没有名字。
“嗯……那我送你一个名字吧。咱们在阳关相遇,坊间时常唱到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那我便从中选几个字,叫魏城雨可好?”魏让看对方久久没有回答,因为他不喜欢,“算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取吧,我就随便说说的。”
“不!我就叫魏城雨。”魏城雨吃了馕,欣然接受这个名字。
“吃也吃完了,我该走了。”魏让起身,跨上马。
“带我走!”魏城雨说道。
“你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吗?”
“没有。他们都说我是怪物,不肯收留我。我去到哪都会被他们打。我憎恨这个世界。”魏城雨仰着头,说话时不卑不亢。
魏让想了一会儿:“如果你要跟着我也行,不许再说这种憎恨谁的话,知道吗?”
魏城雨拼命地点点头。两人一同去了南方。这个时期的魏让是绯月教的十大长老之一,他一回到南诏便被诏去商量事情。
在魏让住处的魏城雨出门时被一群孩子嘲笑:“丑八怪!丑八怪!”他没有多在意,只是遮住眼角的胎记匆匆离开。他低着头走路,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将他拎起来,扇了他一巴掌:“你小子!偷我钱!拿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偷你的钱。”
“不承认就把你卖到馆子里,看你……”当他看到魏城雨眼角的胎记时,眉头一皱,“妈的!一个破相的撞什么撞!倒贴钱都没有人要。”
他推开魏城雨,抬腿离开。魏城雨心里的怨气一下子被激怒起来,他冲上去照着那人的手一口咬下去。
“哎呦!这只疯狗是谁家的,还不快来人把他赶走!”男子扇了魏城雨好几巴掌。
从教里出来的魏让看见魏城雨被人打,抓住那男子的手:“光天化日的怎么能随便打人!”
“是他先咬人的。你看看这个小鬼,大白天的出来吓人!难道不该死吗?”
魏让看到了魏城雨脸上红红的手掌印,咬着牙问道:“你打他了?”
“打了又怎么样?”男子桀骜不驯地说道,他是南诏的贵族,自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怎么样?当然是打回来!”魏让抬手在对方脸上打了两巴掌,“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就不会这么轻松放过你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男子跌跌撞撞地跑开。
魏让拉起魏城雨的手:“还疼不疼?”
“不疼了。”魏城雨绽出了笑。
“走,咱们回去。”他带着他走过一个糖葫芦摊子,“你要吗?”
魏城雨点点头,他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心里很好奇。魏让买了两串,一人一串。对方只是拿在手里,观察得很仔细,舍不得吃。
“这个是用来吃的,你看。”魏让演示给他看,把糖葫芦咬在嘴里,嚼碎。魏让看着他吃。
魏让教他习武,教他识字。有一天,魏让从绯月教中回来很高兴地对他说:“魏城雨,圣女教了我一种方法可以把你眼角的胎记改变,你需要吗?”
“真的吗?改成什么样的?”魏城雨跑到他面前,左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眼角的胎记。
“嗯,桔梗花怎么样?你看,你这眼角的胎记真的很想桔梗花,如果加以修改就会很漂亮。”
☆、渺云洲里魂落忘川水
“你帮我?”魏城雨睁着眼问。
“是啊,不然你想自己来吗?”他从药箱里拿出刀与针,“痛的话就出声。”
魏城雨很听话地坐在他面前,仰头,魏让在一点点帮他修改眼角的胎记,完成后就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色桔梗花。
“好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笑你了。”魏让看着这朵桔梗花,心里乐滋滋的。
“哥。”他站起来握住魏让的手,“我……”
“你有什么就说呗!”魏让显然是大大咧咧的那种,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小心思。
“我想加入绯月教。”
“可以啊,有志向!我去跟教主说说。”
魏城雨很快加入了绯月教,一开始他只是个小小的教众,跟千百万教众没有什么不同,后来他很努力学习,不到三年,便超过其他的教众,一跃成为护法的助手。魏让看着他成长起来,自然是开心的。
他生辰那天,魏城雨带来了两串糖葫芦:“魏让,我买了糖葫芦。”
“你这孩子,三年不见,连哥都不喊了。”魏让嗔怪道。
“没有,只是想永远记住你的名字。”魏城雨说着,把一串糖葫芦递到对方的嘴边。魏让想拿过来,他没有放手:“就这样吃吧。”
魏让当时也没有在意,只是以为这个孩子在绯月教里学会尊老了。
生辰的晚宴上,他们就是一家人在座上对饮,谈天说地,像是要把三年缺失的话语都补回来一样。
“这三年不见,你进步神速,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怎么样?你现在学习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酒酣之余,魏让微醺说道。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我该怎么办?”魏城雨左眼角的桔梗花愈发地鲜红。
“对方是单身的吗?”
“是。”
“那就大胆地去问呐!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逢,既然遇到了就别错过。”魏让劝道,站起来对着月光大喊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魏城雨起身,走到他面前,把手搭在他肩上,慢慢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魏让。”
魏让的酒一下子醒了,推开他,落荒而逃。魏城雨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半天,月亮的冷光洒在他身上,那么冰凉冷落,连眼角的桔梗花也失了颜色,仿佛枯萎下去了。
岑暮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易朝之前的话,魏城雨是把巫栎当成了魏让,他喜欢魏让。转头看身边的易朝,后者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