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突然开始奋力挣扎,我努力控制住他,说:“是我,亨利。”
亨利呆住了。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问我:“陛下怎么会来?”
我说,因为我想念你。
说完这句话,我以为亨利会惊喜,会感动,但我没想到,他面上流露出来深深的自嘲和悲哀。
他说,陛下不该冷落索菲亚公主。
我听着他决然的话,怒极反笑。
我说,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索菲亚公主,只有托楚奇的索菲亚王后,作为侃基基的家臣,亨利也要屈居于索菲亚之下。
亨利愣住了,然后绽放出一个比玫瑰花还璀璨的笑容。他说:“是,陛下该和王后在一起。”
然后他开始搬自己的东西。
虽然殿内的一切都是我们共用,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专属于他的。他的衣服,他很久没被用到的鞋子,他用来系住金色鬈发的绿色丝带,还有他的专门用来喝玫瑰酒的琉璃杯子。
直到他来到床边,我说:“这些不带走吗?”
亨利看过来,我的手下是一堆我们夜晚间用过的玩具。
他的面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不必。”说要这句,亨利转身往门外走。
我再也忍耐不下去。
被我关在心里的丑恶欲望被彻彻底底地放出来。我拉住亨利,说:“够了。”
在亨利的挣扎中,我摔碎他的琉璃杯子,撕碎他的衣服,第一次毫不怜惜地占有他。
我要他好好感受我。
亨利第一次这么不配合我,他奋力挣扎,拼命向床榻外跑去,又被我抓着脚踝拖回来。
我知道我在想什么,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父亲看亨利时痴迷的眼神早就在我心中种下尖刺。
我告诉他,别再把我当小孩子
从我宣告亨利是我的家臣开始,他就在纵容我。
我的一切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残忍的小孩的胡闹。
哪怕我拥有一整个托楚奇,哪怕我那么深刻地占有他,哪怕我迎娶了索菲亚。
因为他知道,小孩子的任性妄为是有界限的。
我总是有害怕的东西,比如亨利的死心和离去;腓力的违逆和失望;托楚奇帝国日益衰落,而阿力提乌斯在遥远的伯罗奔尼撒抹黑我的名字。
但从今天起,我不在乎了。
在我杀了他们之前,其他人可以离我而去。
侃基基二世的威名可以涂地,在死亡的尽头这一切都是烟云。
亨利可以不爱我,但在我的有生之年,他绝不可能逃离。
我感受到亨利在哭泣。
我轻柔地吻去他的泪,动作却越发粗暴。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他的眼泪。
在我残忍的时候,他为我承受痛苦才是真正的包容,而不是轻轻安抚我,事后一笑而过。
我想,我终于找到亨利爱我的方式。
☆、第 10 章
索菲亚嫁到托楚奇的一个月内,我依旧只和亨利待在一起。
索菲亚没能见到侃基基二世一面的消息传到奥德拉,克雷洛七世很生气。
他扬言要为索菲亚寻回尊严,但他的妹妹不断写信安抚他,说她在贡兴过得很好。
我知道这一切时,只觉得好笑。
哪怕是最骄傲的奥德拉玫瑰,嫁给我之后就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尊严和骄傲。
就像我那位曾经发动叛乱的兄长,安德鲁的生母。她身为旧迟兰克公主,为我父亲生下孩子后,也只能卑微地奢望着能逃离自己的死亡命运。
我讨厌这种依附,但为了奥德拉可笑的尊严,我偶尔去见索菲亚一面。
那一夜后,我用更多的时间和亨利待在一起。
我让他替我决定国事,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像母亲照顾襁褓中的孩子一样,把他抱在怀里,让他一整天都不用走一步路。
亨利越来越怕我。
因为有些变化,我瞒不过自己,当然也瞒不过他。
我再也不会因为他的微笑动容,只在他哭泣的时候感到兴奋。每当我压抑着自己暴虐的欲望的时候,亨利都会颤栗。
他越来越经常地试着忤逆我,而我越来越少地纵容他。
每当他反抗太强烈时,我说:“亨利,你追随我。”
每一次,亨利会流着泪点头,说:“是,我的小皇帝。”
他不再叫我陛下,因为我不喜欢。
就连夜晚,亨利也失去了热情。
他任由我摆弄,受不了时也不再喊叫,只是闭着眼睛,默默流泪。
有一次他哭得晕过去,当我停下时,发现他下唇是一片淋漓的鲜血。
第二天,我依旧不改。
我爱极了他惧怕我又迎合我的样子。
那一刻我的灵魂和赫卡忒站在一起,在地狱里叫嚣着喜悦。
在我的乐见其成中,亨利开始讨好我。
他深知我想要什么,除了恰到好处的忤逆和眼泪,还有无穷无尽的眼泪。
我一天有太多的时间和亨利待在一起,他也花了太多的时间用来哭泣。
渐渐地,我忘了我曾经有多么迷恋这双蓝绿色的瞳孔,只希望泪水划过他象牙一样白皙的面庞。
亨利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就这样,秋去冬来,我突然意识到,母亲的忌日到了。
母亲是在生我的时候去世的,在整个托楚奇,只有我记得这一点。
没有人会在意侃基基一世大帝上百个女人中毫不起眼的那一个是在什么时候死去。
这几天,为了庆贺我的生日,整个托楚齐行动起来。
我站在王殿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冰雪。
亨利刚刚睡醒,他走下床,瘦弱的手臂攀附上我的肩膀。
他说:“冷。”
我没有关窗。
窗外的景致精致而美好,我却觉得有一股杂乱的暴风雪在我心里肆虐。
那些张狂的雪花和狠厉的风刀让我烦躁极了,杀人的欲望在心底横生。
白色太碍眼了,我想把他们染成红色。
亨利喜欢玫瑰,我也是。
冷风不停灌进来,亨利在我身后抱怨:“为什么不关窗?”
我突然想让肩膀上这一对手臂消失。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我立马将它压抑回去。
我对亨利的占有欲从来是完整的,幸福也好,折磨也好。
见我不吭声,亨利将头埋在我的肩颈里,用他柔软的鬈发磨蹭着撒娇。
暴虐的心思越来越重,我猛地挥开他,离开王殿,去找了索菲亚。
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一件神奇的事。
索菲亚是一个神奇的真空地带,每当我面对她的时候,我心里生不起任何残暴的念头。
当然,欲望也没有。
我走进索菲亚的宫殿,坐在那张专属于我的躺椅上。
茶点很快上来,索菲亚只是冲我点点头,继续在窗边看书。
索菲亚很识趣,从不会像父亲的女人那样缠上来。这是我最满意的一点。
在这里,我能享受最平静的时光。
☆、第 11 章
第二天,我回到王殿,发现亨利一夜没睡。
他跪坐在床上,拥着绒毯,静静流了一整夜的泪。
在我慌张上前拥抱他时,他告诉我一个他隐瞒多日的事实。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不相信,伸出手在亨利眼前晃动。他抓住我的手说,他现在只能看见模糊的光影。
我乱了阵脚。
亨利是一件完整的礼物。
阿芙洛狄忒也好,赫卡忒也好,她们既然把亨利送给我,就不能再收回他的任何一部分,更何况是这双蓝绿色玻璃珠一样的眼睛。
亨利说这些天来他常常习惯性流泪。
亨利说他想让我快乐的久一点。
亨利说,他以为我不需要他了。
我怎么可能不需要他,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他。
我叫来全部的医生,但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亨利的眼睛可以治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惋惜。
除了对我的麻木和恐惧,他们同样觉得,亨利只是我的玩具而已,失去视力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惶恐极了。
我捧着亨利的脸,执着地望进他的眼睛。我突然发现亨利变了。
他以前是那么有生机,像一株盛放在水中的水仙,如今却成了纸叠的玫瑰,脆弱无比,轻易就能受到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