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您……您若是不记得小仙也没有关系,只是还望您行行好,出手将那妖物降伏,救救小仙吧。”
苏柔一再阻拦他去追久久,口中又三番两次同他说有妖物追来,然而说了半天,别说妖物了,就连妖气离忧都没有闻到,若说那妖物看到离忧在此,被吓跑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苏柔身上一点妖气都未曾沾染,可见她根本就是在说谎,想来她刚刚的种种行为,也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计划,离忧暗想如若真是这样,那还不如将计就计,看看苏柔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也好彻底断了她那些无望的念想,省得苏柔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便没有再去追久久,而是与苏柔攀起话来,淡淡道:
“原来是你啊,本帝君想起来了,公主放心,那妖物没有追过来,想来公主不会再有危险了。”
原来离忧只是一时心急才会忘记,如今忆起来就好,苏柔舒了一口气,连带着嘴角也微微上扬,不过仅一瞬,她又立刻换上一副抱歉的嘴脸。
“那便好,只是让女君误会了帝君,是小仙的不是了,帝君还是快去同女君解释清楚吧,不用管小仙了。”
往前走了两步,又佯装腿受伤的样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诶呀!好疼啊。”
离忧站在原地不动分毫,面无表情地低眸看向苏柔。
“你受伤了?”
苏柔娇滴滴道:
“方才逃跑时不小心扭伤了,不过不碍事,帝君不用管小仙,还是去追女君吧。”
离忧心中冷笑一声:
呵,不用管你?我看你是巴不得我管你呢,罢了,既然你想装,那我就陪你演一出戏吧。
虽还是原地不动,只是不同于刚刚的冷漠,此时的离忧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向苏柔挑了挑眉,演起了戏。
“那怎么行呢?公主如此娇弱,本帝君怎么能放心,还是本帝君送你回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冲昏了苏柔的头脑,是时,她也认为珠儿先前的话说得果然没错,只要多见几次面,离忧就肯定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心下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喜眉眼笑道:
“那多谢帝君了。”
又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隐在几棵枝叶繁茂的树木后的一幢小木屋,道:
“小仙就住在那处小木屋里,有劳帝君相送了。”
离忧并未回话,单手拽着苏柔的上臂,将她拎了起来,且因着他本身就不是真心想怜香惜玉,手上的力道自然也就大得很,苏柔这小细胳膊自然也就承受不住,吃痛地微微皱了皱眉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却听离忧低沉的嗓音自她头上传来。
“怎么?”
苏柔作为狐族公主,向来都是娇生惯养,她的父君,她的兄长阿姐也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是以,离忧下手这般不分轻重,她心中难免是要不大开心的,可想起初见离忧时,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帝君,虽说这次的动作还是略微粗鲁,但对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至少离忧已经开始关心她了,既然如此,那苏柔也不急这一时,她愿意等离忧改变,便忍了手臂的疼痛,只微微摇头,细声软语道:
“无事,就是起身时脚有些微疼,不碍事的,还请帝君不要忧心。”
离忧无声地收回视线,拽着苏柔向那处木屋走去,约摸一刻钟的时间,二人也就到了,将苏柔送了进去,她倒还演得逼真,一瘸一拐坐到桌边,还亲手倒上一杯热茶,奉到离忧面前。
“帝君,小仙这次出游也未曾带些好物,可帝君的救命之恩小仙也不能不报,不如就先以茶代酒,让小仙敬您一杯,改日再备些厚礼登门致谢,可好?”
苏柔满眼期待地看着离忧,然离忧却盯着那杯中的水,良久,才淡笑着接过苏柔手里的杯子,又反递给苏柔,道:
“方才公主带伤走了许久,想必也一定累了,本帝君还不算渴,不如公主先喝吧。”
苏柔心中微微发慌,嘴边也硬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帝……帝君没喝,小仙怎么敢先喝?”
“无妨,公主不必和本帝君客气。”
说话的同时,离忧拿着杯子凑向苏柔嘴边,苏柔登时站起身后退一步,局促不安道:
“帝君,小仙……小仙真的不渴。”
看着苏柔突然变得腿脚利索,离忧冷笑一声。
“呵,你不喝不是因为不渴,是因为这杯里的水被你下了药吧?”
苏柔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装傻充愣。
“小……小仙不明白帝君的话。”
离忧心道这公主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既然如此,那他也就不打哑谜了,也免得浪费时间,厌恶地瞪着苏柔,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不明白?你可知魅惑帝君该当何罪?想用这些肮脏的手段爬上本帝君的床,你也配?”
闻听离忧刚刚之话并不是试探,而是早已发现杯里的水被动了手脚,苏柔顿时感到惊慌失措,毕竟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三千岁的小狐,在狐族之中还属于幼崽,她自然做不到像离忧这般沉稳,眼见她的计谋被戳穿,她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道:
“小仙……小仙知错了,但小仙并没有想加害帝君,小仙只是太爱慕帝君了才会犯糊涂,还望帝君恕罪,小仙只是想……想留在帝君身边而已,小仙不求正室之位,只求做帝君的侧妃就足够了。”
如此梨花带雨的模样,若是叫别人看了去,可不是得心疼得紧嘛,可离忧就看不惯这做作之态,也讨厌苏柔这种不知分寸的女子,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柔,道:
“呵,侧妃?那岂不是太委屈公主殿下了吗?”
苏柔一贯头脑简单,也不大会看人脸色,她还以为,离忧看到了她的真情爱慕而被感动,才会说觉得委屈她,她顿时松了口气,眉眼里也透出几分笑意,轻声道:
“只要能在帝君身边,小仙做什么都不委屈。”
却在下一刻,就被离忧毫不留情面地给拒绝了。
“不好意思,本帝君的家和心都太小了,容不下第二个女人,况且,本帝君虽不与狐族来往,却知道狐帝是一位坦荡的明君,倘若狐帝知道,公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魅惑本帝君,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呢?”
苏柔顿时似跌入了谷底一般,饶是她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让狐帝知晓此事,这样使狐族蒙羞的事,狐帝若是知道了,定会扒了她的皮不可,苏柔慌乱至极,跪走到离忧脚边,哭得更为厉害了。
“还请帝君开恩,千万不要告知我父君,若我父君知晓此事,他必定不会轻饶了我的。”
“你既知道,那就别再对本帝君痴心妄想了,乖乖回去狐族闭门思过,若敢再犯,那本帝君也就不会手软了,届时定会让你看个明白,本帝君究竟是不是别人口中那样善良的神仙。”
说罢,留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苏柔,起身离开了。
浮世清欢十六
此时,久久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她侧头瞧了瞧桃花源的入口,除了被风吹落的桃花瓣飘在眼前外,根本不见有任何身影的出现,她心中暗想都这么久了,离忧还不知道回来哄她,看来是真不把她放心上了,便登时秀眉紧蹙,红润的小嘴也噘得老高,气鼓鼓地回过头来直喘粗气。
其实在回来桃花源的路上,久久早就在心里想好了该怎么收拾离忧,无非就是骂他几句打他几下,再等着离忧来哄她开心,届时不管离忧说什么,她都一定会消气,哪怕离忧什么都不说,只将她抱在怀里亲亲她,她也会就此作罢,哪知她等了许久,离忧竟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可见一定是她平日太温柔,才让离忧现在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越想越气,终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她咬牙切齿对着空气挥舞拳头,就好似将空气当成离忧一般,进行疯狂地捶打,良久,这火气也没有消下去半分,反倒更为旺盛了,愤怒地停了手里的动作,转头想倒一杯茶来压压火气,然一回头却发现,那茶盘下方压着一封信,她不晓得这是谁放在这里的,便拿起来看了看那纸上所写。
「若想寻我便来明德殿,咱们新仇旧账一起算。」
信上的字迹虽然陌生,可落款上俏儿这个名字久久却并不陌生,这样明目张胆地上门挑衅,当真是太过分了,她原本就发愁她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呢,偏赶巧这俏儿就来此求打,那她也就不同俏儿客气了,心道既能让她出气又能抓获俏儿,这两全其美的好事怎能不做,便真就站起身来,含怒离开了桃花源,踏着青石小径,伴着漫天飘落的如雪杏花来到明德殿外,久久心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变得有些沉重,恻然地望着牌匾上清晰的三个大字,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回忆也再次涌进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