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茶忘不了,那天她翻进褚家别墅,脸黑如土的顾老爷子以及在正厅嚎啕大哭的女人,还有一边上那个比褚醉大得多的孩子。
听那些人说,那是褚衍的情人。
满屋子死沉的气氛里,人人都是悲痛欲绝,或真或假。褚晚杳还小,早早被保姆带离肃杀的正厅。
那个时候,苏茶不知道,顾老爷子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到这个自己女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以及面对这对不顾他反对走在一起的恋人留下来的一双儿女。
苏茶找到褚醉时,他正站在杂物房靠花园的窗前。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痛失了双亲,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往外望着,没人关心他的去留,更没人关心此时此刻,他想着什么。
“你的手好冷。”苏茶到现在都记得,他当时的手有多凉,她想和他说,来我家吧,可又怕说出来,会伤了他的自尊,他是多要强的一个人呐。
“你身体也好冷。”等她说第二句话,少年终于从沉冗的梦里出来,垂眸看着她。
苏茶形容不上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的焦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背负着一道又一道的枷锁,孤独又无助地前行着。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在那个被所有人遗忘、冷冰冰的世界里,有人拉了少年一把,将光和热,放进了他的世界。
后来,褚醉和褚晚杳还是跟顾老爷子走了。
是褚晚杳告诉她,褚醉自那以后,便讨厌被人拥束着追问,所以,哪怕是创办黛色之后,他也拒绝一切的采访。
她舍不得让他像当年那样,成为众矢之的,被迫着回答一个又一个问题。
——不要过来。
切入到微信界面,她立即就给他发信息。
好在,他没有设置消息免打扰,在她摁下发送的下一刻,他就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苏茶留意了下周围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有人注意他的方向了。
她低下头,飞快地敲打着字。
苏茶:「这里人多,去休息室,我先走,你一会再跟来。」
褚醉和她确认一眼,「好。」
他收了手机。
本来坐的人视线没再往他的方向,而是小声和边上的女人说了句,就径直地转身从旁边的长道朝里走。
苏茶拐进休息室,门未扣上,又被自外的力朝里推开。
她看清人,登时警惕几分,下意识将人拉进来,探头打量外面的情况。
不是说一会再跟来吗,这分明就是一起来的。
确认没其他人跟过来,她忍不住吐槽。
“没人发现。”
苏茶差点脱口而出“要发现了怎么办”,只一转身,那人近在咫尺,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听到米桶哀怨地喵了声,她才后知后觉米桶还在她肩上挂着,肯定是压到了,她都忘了后面是门。
褚醉的视线被那一声猫叫引离了一秒,又重新落到苏茶身上。
米桶忌惮地舔舔嘴巴,“主奴”两只便出奇同步地装起鹌鹑。
米桶是怂,苏茶是心虚。
尤其是在年龄翻了一倍之后,苏茶那份借着当年和他身高相差无几生出来的胆大劲早随着褚醉身高的上蹿而荡然无存。
但认真算起来,褚醉也应该和褚晚杳一样,叫她一声姐。
苏茶如是壮起一丢的鼠胆因为如今平视只到人家胸口的身高击垮。
好吧好吧,她招,是她犯规,她是早产儿。
苏母以前经常笑她,说她待不住,八个月大就迫不及待出来,人家褚醉还乖乖在老妈的肚子里待着,她就是为了不甘做小。
她和褚醉就是典型的,我是受精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结果,你个不知道在哪里居然有胆比我受精卵早见到这个世界!
可要早知道,她就是赖,也一定在苏母肚皮里头赖足十个月啊!
“小仓鼠,你为什么瞒着我到这里?”褚醉俯下身,两手撑在门板上,慢慢往下移动,和烧烤刷蜜汁一样,停到她耳侧,换了副挑逗意思十足的危险嗓音睨着她问。
作者有话要说:教科书式泡妞——爸爸!
第7章 微星
拒绝眼神接触,苏茶大气也不喘,一开口就糊掐个理由,“昂,你不是昨天才问我嘛,我想着你公司最近挺忙的,行程应该早安排好,大概率也来不了,就不给你增加工作负担。
再说,这里也不能交流什么,是吧?”就要被自己随机应变能力折服的苏茶哈哈了两声,依旧觉得面前的气氛尴尬到贴地。
“是吗?”褚醉换回正常的语气,眼神就和她那个暴躁老爸第一次发现她穿无袖衫上街一摸一样,上上下下把她扫得发毛,“谁告诉你我最近挺忙的?”
“杳弟啊,她说最近你亏了不少钱……”所以买小裙子就不和你这个亲哥商量,找我这个“便宜姐姐”。无意识嘴松把队友卖了的苏茶意识之后立即住嘴,脸上讨好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
“褚晚杳啊。”褚醉一嘴子算计的语气,在她耳侧的手敲敲,一副我记住了的表情点点头。
“喵~” 米桶摁在苏茶肩上的白手套倒挫着寻了个更稳定的姿势,那大烟嗓颤得踩着细跟的苏茶差点站不住。
她懂,亏钱折面子,男人嘛,想来他接广播剧,认真迫切做交流工作,多半原因是缺钱了……但踏实赚钱不丢脸啊……
激烈脑补的某人惹的褚醉眉头越蹙越深,只是,仅一瞬,他眼底便划过一丝狡黠的暗光,也不解释,慢慢舒了眉心,朝哆嗦着的肥猫扬扬下巴,“这猫,谁的?”
“我……我的。”
“你的?”最后一个的字尾音拖得有多回肠荡气就表示褚醉有多怀疑。
“真……真的。”有点冷,苏茶将肩上的米桶换下来暖手。
褚醉嫌弃地退开。
“你看,我们是不是很像?”为增加可信度,苏茶一手兜着米桶下盘,一手捏着它的前爪,贴着它的脑袋,朝他招手。
褚醉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关怀她,“像,一样肥。”下一秒,摁耐许久的毒舌终于被她身上那块重要部位都包不住的布料揭了封印,揶揄的话啪啪啪像天火一样打过去,还好,及时收住了。
没错,在褚某人眼里,只露出脸的,才算是一件把重要部位全部遮住、合格的衣服。
苏茶:……
一米六三十八千克叫肥?您见的女人怕都是骷髅吧?
你要是敢换张脸,我两只手能轮流扇你扇到天黑!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褚醉手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超模,她和超模肯定是没法比的,至少光是身高这项就够直接被包邮回家等消息。
气氛一度僵硬,褚醉也发现好像说错话,斟酌着正要开口,敲门声就先一步打破了尴尬,“苏茶,我能进来吗?”
是柳歌。
“别——柳姐,我脱衣服呢!”苏茶回了魂,一个翻身就顶住门,确保没人能进来,才扭头咬着嘴怪可怜地看着褚醉:你信我,我真不是有心说谎的……
“不是,你好端端脱……”柳歌话到一半,似门外有什么情况,只小声叮嘱她,“你弄完赶紧出来。”
“好哒好哒,谢谢柳姐!”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苏茶惊魂未定地转身,那几秒前说她肥的人这会真的脱了外套,“你干嘛?”她咽咽口水,极有安全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这安全距离是为了保护他的,那天那坨东西的视觉冲击又上头了,她怕把持不住……
“你倒想干,这里能吗?”褚醉看她防色狼一样防他,原本那丁点说错话的悔意变成随手一拉,无语地直接将她拉过来,把衣服罩到她身上,凉嗖嗖地道,“肉都飞出来,要不要叫你爸过来看看?”
“不麻烦,真的不用麻烦他老人家。”都什么狼虎之词,瞧瞧,什么叫我想干……
“手,是伸不上来,我直接把皮带给你?”要不要再给你一条教鞭?
心里诸多不爽,无奈被吃得死死的,苏茶充分发挥了赖皮的本事,“不是我不想,只是……”她低头看看手里的猫。
“猫我来保管。”褚醉横过米桶两只前爪,一条猫就这么提溜起来。米桶似乎也知道面前的人惹不得,轻轻弹弹腿,向苏茶投去个求救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