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要死了......
宋织繁忽然哭了,声嘶力竭,没有压抑,满脸的烟灰,模糊不清的涂抹在脸上,被泪水冲刷的狼狈不堪。
江竹昀,你是要死了?不行,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活?
宋织繁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没有有过的毁灭感,比天塌下来没有明天的还要可怕。就连爸爸离开,她都没有这般失去快要死过去的绝望。
她以为她离开了,江竹昀就能好好的。
她错了,她错了。
此刻,宋织繁能感觉到江竹昀快要远离自己的恐惧。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么就意味着,从今往后,无论再用什么方法,她都再也不能打听和关注到与他有关的任何消息,再也不能偷偷的守望,无论通过什么渠道,都再也寻不到他的轨迹。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他的存在,宇宙再大,你也不会再见不到他了。
不要,不要,宋织繁的眼泪像发了洪水拦不住的河,往下一颗颗的掉。
阴阳两隔?永远也见不到?这才叫真真正正的离开你,永远的离开你。
宋织繁,后悔吗?你真的能离开江竹昀吗?如果连偷偷关注的机会都剥夺掉,江竹昀此生都与你再无关系,你,心痛吗?绝望吗?
等待变得那样漫长,宋织繁孤立无援,就像站在江心的无人小岛,看不见光,快要失去最后浮沉的力气,,被即将涌上来的潮水淹没。
剧组的人过来了不少,甄艺站在门口,坐都不敢坐,心悬在嗓子口,没有停靠点,满眼都是泪。
没过多久,江父江母都来了,都等在手术室的门口,只能等,只有等。
宋织繁哭累了,眼泪都流干了,抱着膝盖,坐在紧挨着手术室的门口的,抱着膝盖,一言不发,不知看向何处。
外面的阳光渐渐消失,黑夜重新出没,在医院这个令人充满畏惧的地方肆意而为。宋织繁什么也不想了,也没有力气去想了。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喊,只要江竹昀活着,她再也不会离开,老天爷剥夺她什么都好,哪怕用她的命去换。
那扇有关生死的门终于打开了,宋织繁看见有医生穿着手术服出来,周围的人一下子围了上去,不知道是谁,还踩了宋织繁的手。
宋织繁已经感觉不到疼,双目死死的看着医生的口型。
“病人脱离了生命危险,肩膀的伤通过手术也没有感染的危险,后续经过治疗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好不容易,大家松了口气,医生的话却如同当头一棒,“只是,病人吸入了太多的浓烟,暂时,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
宋织繁没反应过来,甄艺的眼角的泪流了下来,张口问道,“那,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不好说,可能很快,也可能要很久。”
醒不过来,宋织繁坐在角落里,像是被五雷轰顶。紧接着江竹昀被推了出来,那张脸还是那样苍白,失去了所有血色。
宋织繁踉跄着站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医院的夜静悄悄,病房里,更加安静,唯一不安分的因素是点滴的不断滴落。
江竹昀的兄姐都赶了过来,安慰着江母,和甄艺。
甄艺看着江竹昀的脱离的危险,好歹能松了一口气,却很难忍受心底里的失落和难过。
今天的场面,江父江母也看到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见宋织繁,也知道今天江竹昀差点丢了命,是怎么回事。对甄艺,肯定是愧疚。
已经快凌晨了,甄艺坐在江竹昀的窗前,愣愣的看着,整个人像是脱了水,虚弱的不成样子。心里什么滋味都有,沉默着,失望着,坠落着。
坚持不住了,甄艺觉得天旋地转,眼泪流不出来,难受极了。
“叔叔阿姨,我不太舒服,先回去,明天早上我来。”甄艺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在江竹昀的父母面前,只能装下去。
江父江母知道甄艺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关心的问了两句,送甄艺离开了。
城市的灯火霓虹璀璨夺目,甄艺坐在出租车的后面,被一阵风吹醒,望着满目恢弘,木讷,无精打采。
回到家,甄艺没有洗澡,也没有换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甄艺,你还是认识自己吗?
镜子中女孩,眉眼不算精致,但温柔中带着犹豫。这么多年,你自己囚禁在喜欢江竹昀这个的牢笼里,把心都封死了,你不累吗?
今天在婚纱店,他走的的那么快,连头没有回,一句话也没有。这是人最本能的下意识反应吧,在他心里,宋织繁永远是最重要的人。
胸腔有翻涌着的疼,甄艺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看起来多么狼狈,却还是没忍住,死死的捂住了胸口,一下下的揉着,希望能不那么疼。
痛苦的表情终于爬满了脸庞,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往下流,压着心口的疼,翻滚着,升腾着,在黑暗没有光亮和声音的房间里,异常破碎。
像是被触动了身体里某个开关,甄艺渐渐失声痛哭,嚎啕大哭。为的是什么,不知道,可能最终为的是她一整个青春岁月吧。
终于有能压死她的最后一跟稻草了,她应该庆幸吧。她终于在十字架上被人一刀给了个痛快的,不用挣扎了,也不用憧憬了,就含着眼泪,带着过往,奔赴黄泉吧。
所有的吼叫,狰狞,终于,终于可以结束了。
江竹昀,我爱你,堵上了我所有的自尊和青春,放弃了所有的骄傲和以后,最终还是输了。
是了,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同样的,不爱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
我就是爱你,你就是不爱我。
多没道理可言的事情。我懂了,我现在懂了。
甄艺小心翼翼的将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取了下来,放在了梳妆台上。
那是上个月,江竹昀送给她的......
我真的再爱不起了,我累了,终于在遍体鳞伤之后明白了曾经听到过的那段话。
鱼那么信任水,水却把鱼煮了。树那么信任风,风却把它吹落了。我那么信任你,你却把我伤了。后来才知道,把鱼煮了的不是水,而是火。吹落树叶不是风,而是秋天。把我伤了不是你,而是我的自作多情。
路是自己选的,所有的痛苦,就只能一个人承担。没有资格抱怨,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甄艺终于停止了哭泣,看着眼前那对耳钉,泪水慢慢的被眼眶困住,收了回去,没有了任何的情绪起伏,收起的眼泪,连同那些付出过的日子一起埋葬。
我爱你,爱过你。
只是,我真的累了,太累了。爱不动了,十年多了,喜欢你,爱你,用了我一整个青春。
终究在江竹昀和宋织繁的爱情里,她只能是个配角,就算再努力,也最多能获得几滴怜悯的眼泪,甚至是不屑的嘲讽和自作自受的谩骂。
——
整整一夜。
又到了多雨的季节,雨滴穿透大气层,往下坠落,诠释着最好也最短暂的一生。
爱一个人,本就没有错,也永远不会错。沉默的陪伴和付出,也永远值得歌颂。
甄艺将那对耳钉收进盒子,像是结束了这么多年荒唐却自我感动的日子。
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八十四章 快要结束了
下了一整夜的雨,没有见晴的意思。
甄艺的整整一夜没睡,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在手机里定了最近一张去国外的机票,收拾好了东西,又在客厅坐了很久,出门打着伞,先去了江家。
一上午,甄艺都在江家,说出了所有的心里话。
江父江母本就不好意思,更不会怪甄艺,想挽留,却也没什么理由了。
离开江家的时候,雨还在下,甄艺拒绝了江母提出让司机送她的好意,自己打了车,去了医院。
江竹昀的病房,江念昀和江墨昀在。
甄艺拿着还带着雨滴的雨伞,在病房了站了很久,眼睛一直望着床上躺着的沉睡着的人,不知有多久,才收回了目光,低低漂浮着的所有情感,终于落了地,消失匿迹,去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什么也没说,什么话也没留,甄艺知道,以后,江竹昀会有人照顾,也脱离了生命危险。至于,他什么时候会醒来,甄艺期待,却不会再等待,因为,她已经流失掉了十年多的时间,再也不敢去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