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短……你,你去给我买两个验孕棒。”苏寻很想镇定下来,但说话的语气还是有点飘。
沈初夏收到指令,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办公室。
她刚到地下车库,就撞见了温璟和裴烨。
沈初夏始料未及温璟回来,在她看来,她第一次相信……天定。
看到沈初夏着急忙慌的模样,温璟眼中泛上几分凉意,她现在是苏寻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怎么还改不掉毛毛躁躁的毛病。
裴烨见她满头大汗,一向严谨苛刻的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阿寻……”沈初夏一时间竟然语言组织不清楚了。
裴烨微笑:“别急,慢慢说。”
温璟淡淡的睨了裴烨一眼,眉心微动。
“阿寻那个……推迟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怀……怀孕了,我去给她买……”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璟便眼神一震:“去。”
沈初夏狠狠点了点头,撒丫子就往车边跑。
还没跑两步,裴烨就扯住了她的胳膊:“你这个状态,油门踩的稳?我带你去。”
一个小时后,苏寻在三人复杂程度不同的视线中,进了卫生间。
她进了卫生间后,温璟坐在沙发上缄默了下来。
裴烨和沈初夏坐在他侧面,时不时抬眸窥他一眼。
温璟很安静,一向清明锋锐的长眸此刻却有点恍惚,里面好像没有焦点一样。
涣散的像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所有人都觉得只有苏寻对孩子两个字敏感,但其实温璟亦是如此。
他的妻子,孩子,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到伤害,他那一刻的痛没有人能体会。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原本并不需要多久的测试,但苏寻却在卫生间里呆了很久。
足足有半个小时她都没有出来。
温璟猜不透这是中了还没有没中,直到他终于忍不住,从沙发上倏然起身,径自朝卫生间走去。
裴烨和沈初夏都是一惊,沈初夏也下意识的想起身,却被裴烨扯住了胳膊。
他对沈初夏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办公室。
温璟走到卫生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阿寻。”
苏寻缄默了几秒,才道:“进来吧,我没关门。”
温璟能明显的听出来她嗓音中的低沉,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果然,温璟一进门就见苏寻蹲在地上,她抬眸看他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说不出来的委屈。
温璟走到她身前,单膝跪地,把她拉进了怀里:“没关系,不要急。”
苏寻缩在他怀里,肩膀轻轻的战栗着:“你很失望对不对?”
“没有。”温璟嗓音低沉极了,旋即,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为什么会推迟,身体不舒服么?”
苏寻笑了。
说温璟不是个直男吧,他有时候真的直的可以,但说他是个直男吧,他竟然这么会抓细节。
安慰她的同时还能问出这么暖心的问题,好像他的爱已经遍布了所有的细节,让她无可挑剔。
有时候苏寻也会想,她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还是上天觉得她这辈子太苦了,这才派温璟来救赎她的。
苏寻的笑暂短而轻促,温璟还以为她哭了,低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看见她红着眼睛对他笑,温璟顿时懵了,这种懵,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
只是觉得这瞬间,好像天地间的万物都消失了,盲白的让他不知所措。
第538章 放下吧
这一年。
苏寻本以为会是平安顺遂的一年。
直到,年末。
君家大丧。
殡仪馆里,君亦初一袭黑衣跪在软毡上,看着眼前的两幅棺材,眼中的光亮消失全无。
在一旁铺展开来的几个软毡上,已经哭累到睡过去的君千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亦初。”一道清冽且含着柔意的男声在君亦初身后响起。
君亦初无光的眸晃了晃,转头看到同样一身黑衣的温璟,撑着身子想站起来。
根本不记得跪了多久,又跪了多少天,他一时间竟然没有办法从地上站起来。
温璟上前,俯身搀住他,将他扶了起来。
五分钟后,两人在凌冽的寒风中,站在殡仪馆后方空旷之地,随便找了个台阶而坐。
他们身后亮着的灯盏被大雪包裹。
温璟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两根烟,一根递给他,一根留给了自己。
在君亦初点完烟后,温璟也将烟点着,像以前一样,他没有抽,只是夹在了指尖。
过分寒冽的风将烟雾吹散,在空中无法成型。
片刻后,温璟从黑色西装里侧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封信,伸手递给了他。
君亦初看到信件上的几个熟悉的字体,眼神凝滞一瞬。
君亦初轻启。
君亦初愣了一瞬,将烟叼在嘴上,拆开了。
在这个信息时代发达的时候,很少有人能想到亲笔写一封信。
但她会,因为特殊的原因,无法在这个时候过来,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方式。
信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君亦初借着头顶光亮,将手中信件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温璟没有看信,也没有看他的表情,只侧着脸看向这空旷的天地。
君亦初现在的心境,他很难体会到,因为温家即便乱,却也乱的分明,好的好,坏的坏。
君家这个情况,却是有点复杂。
抛开前面的恩怨纠葛来说,君老爷子这些年对君亦初做出的偿还,实在不免让人动容。
他当初是希望君亦初能继承他的家业,把君家发扬光大,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贪恋亲情,对君亦初愈发的放纵。
从君亦初回来,从他们协商好,从君亦初不想见到他,他常年待在国外开始。
他每年都会问君亦初,今年,愿意跟我一起过年吗?
他这个夙愿,一直都没消失过。
君亦初恨过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之入骨,但随着君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弱,越来越差,也随着他和君千歌的亲情加温,君夫人的妥协,这个恨意也被冲散了不少。
君老爷子等了这么多年,每年都在盼着过年,盼着有一年能被君亦初原谅。
而今年,君亦初也终于是松了口。
谁知道,君老爷子竟然没有撑过去,君亦初目睹着他强撑,拼了命的强撑,就为了真正来一个一家团圆。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他还是没有等到,眼看就要到了,还是……没有等到。
君老爷子刚去世,一直身体还算健康的君夫人也跟着倒下了。
君夫人年纪不大,正直风韵之年,她在倒下前跟君亦初道了歉,说,不愿君老爷子孤单。
君老爷子求了一辈子的真爱,忍着常人不能忍,最终也算是……等到了。
君夫人的死无疑给君亦初一个非常刺激的冲击。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不觉得爱一个人是能后天培养的,但君夫人用行动告诉她,深情不可辜负。
这些事对于君亦初来说都很难一时间接受,更不要说是君千歌。
君亦初分明已经把信看完了,但好像没有回过神来一般又看了一遍。
温璟将视线转向他的时候,君亦初正好别过脸。
但他的速度终归是慢了一步,有一滴晶莹的液体滴落在烟上,瞬间将烟头浸湿的画面还是落在了温璟的眼里。
就这么一滴,就足以证明这封信的威力了。
这些天,君亦初油盐不进,表面装得镇定从容,实则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都快把逼疯了。
而这封信,成了撬开他心门的钥匙,让他的情绪变成滚烫的泪,宣泄了出来。
温璟低头将快烫到手的烟屁股在脚底碾灭:“还是苏寻有本事。”
君亦初闻言,轻嗤:“也只有她能想出来这种酸不拉几的方式了,小学生一样,我还以为我们的苏总裁早就没有了童心呢?”
说到这里,君亦初又笑了:“啊,我忘了,她现在肯定是最有童心的时候。”
温璟侧目看着他,半晌后才道:“放下吧。”
君亦初闻言,捏着信件的手微微紧了紧,他知道温璟所谓的放下不止是这件事,有很多事。
但是他没有问,他让他放下什么,而是沉默了一会,扭头冲温璟扬了扬唇:“好。”
“君千歌的事情,你打不打算告诉她。”温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