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拧紧了眉，不满地道：“可是这事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不就毁了？而且他要是不认账怎么办？这不是害了你吗？”
沈雪人跟着点了点头，忧愁地道：“是啊，梦婷你可千万别为了我牺牲自己，女人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要是不喜欢，那就是跳火坑啊！不然还是我来吧......”
眼看沈雪人的指尖已经碰上了牧书生的肩膀，白梦婷脑海中的那根弦突然断开。
她腾地拍开沈雪人的手，竹筒倒豆子般道：“从见到牧公子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上了他，他长得好，家世也好，肚子里还全是学问，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火坑？”
王翠花张着嘴，见白梦婷眼神坚定，她嘴唇嗡了嗡，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沈家兴抿了口酒，拍板道：“女儿是个聪明人，有自己的主意，这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能传哪儿去？你会到处乱说？我会到处乱说？要是真传出去了......”
见他将视线移过来，沈雪人赶忙举手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否则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白梦婷看了她一眼，突然笑着对沈家兴道：“爹，你别担心，雪人不是也要跟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飞吗？这事她肯定不会传出去的，不然她的名声也毁了呀！”
沈雪人：“......”好狠毒的女人！
沈家兴“嗯”了一声，继续道：“至于这小子，他要是不认账，那就把这事告诉他爹娘，听说新来的县长抓风气抓得很严，要是家里出了丑事，他爹这个副主任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白梦婷一脸赞同。
沈雪人：“......”不愧是父女！亲的！
顿了顿，白梦婷试探地看向沈雪人：“不过，你的心上人是谁呀？连牧公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沈雪人面不改色地道：“许梓良。”
一直没说话的王翠花惊了，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那可是狗都嫌啊！你还不如嫁给这个书生！”
白梦婷闻言，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她暗地里斜了王翠花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拉着沈雪人的手道：“娘就别瞎掺和了，现在流行自由恋爱，雪人喜欢就好，什么嫌不嫌的，都是村子里的人背地里嚼舌根传出来的，哪能当真？”
沈雪人低下头，羞答答地道：“其实也没有喜欢很久，他今天救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他长得挺好看的，脾气也好，还很善良......”
王翠花没察觉出白梦婷的不喜，依旧为沈雪人感到痛心：“傻孩子啊，真是个傻孩子，这善良哪能当饭吃？他家那么穷，你要是跟了他，连饭都吃不饱啊！而且听说他家还有个捡来的妹妹，这么久了，他从来没带着他那个妹妹出来见过村里人，谁知道那是妹妹还是什么？造孽哦！”
“够了！”白梦婷突然发飙，顿了顿，她垂下眸，当作没看见王翠花眼里的诧异，平静地道：“爹、娘，你们把雪人送去许梓良那儿吧，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要是雪人这事能成，她就不用嫁给杏春堂的掌柜了。”
不知道是不是王翠花的错觉，她总觉得白梦婷说这话时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意味，可惜她来不及多想，就被沈家兴拉着，连同沈雪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天已经黑了，月光倒是明亮，风一吹，树影婆娑。
沈家兴没有说话的打算，王翠花却忍不住，一路上跟沈雪人念叨了许多。
“你不要看她们成天琢磨怎么撞男人身上，好让男人娶她们，就觉得这个办法谁都能用，其实这事还是女人吃亏，隔壁村不就有一对吗？女的靠这个手段成了的，之后一直被人戳脊梁骨，说她水性杨花，男的倒无所谓，别人还说他有魅力！”
“梦婷既然说了帮你去你婶婶那里说好话，你就别做傻事了，乖乖回家去，让你婶婶从明面上找人来探狗都嫌的口风！”
“要是他不同意，你也有挽回的余地，另外再寻良人！”
沈雪人静静听着，心里淌过一抹暖意。
不管王翠花最终的立场是怎么样的，起码在这个时候，她愿意说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对于沈雪人而言，就已经是足够了。
在这异界他乡，沈雪人的要求很低，能自保就够了。
她之前在饭桌上说的话半真半假，其中那句“不要嫁给陌生的人”却不含半点水分。
对于这个年代，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沿海地区刮起了开放的风，但内陆，尤其是农村，消息却还闭塞着，或者说，大家一时半会还没能扭转根深蒂固的那些观念。
“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不是说着玩的，要是她这个时候回去，那就真的只能任那完全不知底细的叔叔婶婶拿捏了，他们就是给她挑个瘸子瞎子哑巴，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嫁过去，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至于离家出走，那是社会经济高度发达的时候才能做出来的事，她现在要是搞离家出走那一套，那可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5章
许梓良的家远离村落，门前被荒草包围着，萧萧瑟瑟。
院子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看上去渗人得很，空气中的温度都比之前低了几度。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在院子里回荡。
风声呜呜，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许梓良换了套衣服，背着光，沈雪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柔光照耀下，他的轮廓比之河边更柔和了，乍看下去颇有点书生气。
这种感觉很奇妙，别人都是白天人模狗样，晚上血脉偾张，他倒好，跟被人反着来。
看到沈雪人，他愣了愣，旋即语气冷淡地问：“你来干什么？”
沈雪人不想被人监视，余光瞥到沈家兴和王翠花站在远处的身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扑进了许梓良的怀里，反手将院门关上。
“你不是说没人愿意负责就找你吗？”她揽着许梓良的脖子，掌心触碰到那头粗粗的短发，悄咪咪地往下压了压。
酥酥麻麻，手感还挺好的。
许梓良身上带着股皂香，细闻还有阳光的味道，她一闻就上瘾了。
之前有个调查，说每个人都会对一些常见的味道上瘾，有的人是油漆味，有的人是木头味，沈雪人就是洗衣粉的味道和阳光的味道。
这两种味道，许梓良身上都有，甚至还是升温plus版，沈雪人靠在他的胸膛上，幸福得差点就要昏睡过去了。
许梓良自沈雪人扑进他怀里起身体就僵住了，怀里的身躯又软又绵，抓不好抓，抱也不好抱，还发出那种娇滴滴的声音，恼人得很。
察觉出沈雪人有抱得更紧的趋势，他伸手将沈雪人推开，任由沈雪人跌在冷硬的门板上，发出“咚”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雪人，没有任何怜惜的意思：“那个姓牧的，不要你了？”
沈雪人揉着肩膀，心里委屈，面上也带了点情绪出来：“是我瞧不上他！”
她真傻，真的，她光知道许梓良正直，但没想到许梓良这么正直。
被女孩子抱还不愿意，竟然还动手推开！什么人嘛！
许梓良借着灯光打量了沈雪人片刻，在看到她微微嘟起的粉唇时，有些走神。
之前在水下，四唇相接......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他转过身，语气更加冷硬：“你瞧不上他，就该去城里，那里才有你瞧得上的人。”
沈雪人气得跳上了他的后背，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箍住他：“我就瞧得上你！怎么了？想反悔？我告诉你，那么多人看到你救我了，你可赖不掉！”
沈雪人学过跳舞，学过跳舞的人，柔韧性和力量都不差，她这么缠在许梓良身上，许梓良一时半会竟然还真的甩不掉她。
再甩下去，就要走火了。
许梓良顿住，声音里多了些无奈：“就算要我负责，你这大半夜找上门又是想干什么？你不要名声，我还想要。”
察觉出他的妥协，沈雪人从他后背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叉腰道：“我等不及了，今晚就要在你家睡！”
看着她这副蹬鼻子上脸的模样，许梓良彻底没气了，面无表情地道：“房间你自己收拾，门口贴了窗纸的不能动，其他的随你挑。”
说完，他转身离开。